“我孃親去找茅廁,我坐在大樹下,然後看見他。”小女童指了指耿中直,“在挖坑埋金子,有個乞丐跑過來,搶了他的銀子,他去追,沒追到又回來了。然後有一個推車的老伯伯,往小乞丐那邊去了。”
這與之前的證詞完全不一樣,郭況試圖從小女孩兒的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然而令他失望了,小女孩兒的表情反應了她的內心,她沒撒謊!
“耿中直推車了沒?”
“沒啊,推車的是老伯伯呀!”
郭況斜睨了小女童一眼:“你還記得那個老伯伯的長相嗎?”
“嗯……”小女童想了想,“他是國字臉,很黑,右臉長了一顆很大的痣,左耳朵沒有……”
郭況給畫師使了個眼色,畫師忙拿出紙筆,根據小女孩兒的描述將老伯伯的肖像畫了出來。
魏捕快一看:“呀!是他?”
郭況皺眉:“你認識?”
魏捕快拱了拱手:“大人,您從前在刑部,不清楚我們京兆府的歷史案子,這傢伙叫老鄧頭,是牢房的慣犯了!專門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就在您來的前一個月,他刑滿出獄……”
講到這裡,魏捕快眼睛一亮,“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老鄧頭見財起意,知道小乞丐得了金子,便想去把金子搶過來。”
“照你這麼說,他也瞧見耿中直了,為何不搶耿中直的?他手裡明明更多。”郭況問。
魏捕快拍著大腿道:“這還不簡單?耿中直一看就是練家子,剛剛又被偷過一回,肯定不容易得手了,小乞丐年紀小,好哄騙。只是我猜,也許沒哄騙成功,老鄧頭才殺了對方,然後拋屍在衚衕。”
“耿中直,你那些金子是哪裡來的?”郭況又問。
“我……我賭博贏來的……”耿中直低頭說道,“別告訴我家小姐,她會生氣的。”
郭況推掉了入宮的安排,命魏捕快將老鄧頭抓了過來,老鄧頭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嗚嗚……我也是一時眼紅,想著快過年了,一家老小挨餓受凍,我兒子是癱子,不能勞作,我婆娘是個瞎子,也幫不上忙,全靠兒媳一人撐著,孫兒們大的八九歲,天天跟她娘在外擺攤,凍得手都腫了,還賺不了幾個錢……最小的孫女兒才不到半歲,沒奶水吃,喝米湯,瘦得像猴子……我是真沒辦法了才去搶的呀……可是他不給,我一急,就給了他一劍!”
“你還有劍?哪兒來的?”郭況嚴厲地問。
“撿來的呀,我出獄後,就撿廢品為生嘛……嗚嗚……”老鄧頭都七十多了,身子骨比四五十歲的人還硬朗,偏他哭得這樣傷心,叫人不忍直視。
郭況覺得耿中直與老鄧頭的表情有問題,直覺告訴他,他們在撒謊,但撒謊的痕跡不明顯,要麼是他感覺錯了,要麼是這倆人被誰訓練過了。
還有突然改了證詞的小女孩兒,也十分地可疑。
“老魏,你確定證人沒離開過崔氏的家?”郭況問。
魏捕快道:“沒呢!一百個確定!昨天晚上,小姑娘身上長了疹子,都是讓護衛把大夫請回去的!大夫看過之後急離開了。”
看病的過程,婦人當然不會主動坦白,雖然她也很疑惑女兒前後兩次的證詞為何不一樣,但昨晚她一直守著女兒,沒讓女兒與外人接觸過,所以再疑惑,她也覺得許是女兒之前記錯了,現在才想起真相而已。
小孩子嘛,記錯東西難免的。
郭況看向小女童:“你之前的說法,與今天的不一樣,為什麼?”
“不一樣嗎?嗯?”小女孩兒困惑地眨了眨眼,“一樣的吧,我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吧?”
婦人忙道:“一定是你沒說清楚。”
“那可能是吧!反正我記得他們幾個啦,就是這樣的!他們長什麼樣,我統統記得!”小女孩說道。
郭況捕捉到了小女童話裡的重點,她只是記人的容貌特別準確,可是對方做了什麼事,她不一定是沒誤差的。
“大人!您看在我一把年紀,還要養家餬口的份兒,從輕發落吧!”老鄧頭哭著磕頭。
……
老鄧頭殺人罪名成立,念其年事已高,判處無期徒刑,耿中直暫時被無罪釋放。
老鄧頭在牢房裡,握住容卿的褲腿:“胤郡王說,你會治好我兒子!”
容卿點頭:“是的,我會。”
老鄧頭的唇角揚起了滿足的笑。
郭況不是好惹的,縱然今日結了案,等他反應過來,還是會繼續追查,他騙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