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和裡面不過一門之隔,短短十來秒的距離,各自心內卻已七彎八拐百轉千回。
輕輕推開門,發出“吱呀”的低響。凝重的氣氛下,這原本單調枯燥足以忽略的聲音,卻忽而尖銳起來,一下子刺入慕容遼的心底,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雙肩。
小狸早已變作煙如絲的模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雙面屏風擋著視線,床上的一切似現卻隱。慕容遼眼光閃爍,面有急色,欲要往裡張望,卻礙於身份苦苦壓抑著。
“小如,皇上來看你了。”
話音落下,等了幾秒,卻並沒有聽到迴音,慕容凜不慌不忙地側身,垂眼,語氣平靜得幾近冷漠,“這幾日她大多時間都在昏睡,甚少醒來。”
慕容遼眉眼挑動了兩下,手緩緩抬起,“不礙事,朕只是過來看看。”
慕容凜挑起左唇角,勾勒出冷峭的淡笑,轉身饒過屏風,輕輕地踱到床邊。
感受到數雙虎視眈眈的目光,小狸不禁有些緊張,手心沁出層薄薄的汗粒,生怕露出什麼馬腳。
假扮煙如絲確實很件很難的事,她是獨一無二的,性情多變,誰也摸不透。縱使是擅長變幻,和她長期為伍的小狸也倍感壓力。
為了不被慕容遼看出什麼,小狸緊緊地闔著眼睛,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慕容遼睨眼過去:淡掃峨眉,盈盈弱弱,臉色雖然慘白,卻風采不減,好一個絕代的佳人!他砸吧砸吧嘴巴,嘖嘖然暗自嘆息。可惜,這樣的美人卻不是為他締造的,實在遺憾。
“三弟,穆公公對於女子之氣甚為了解,有妙手回春之術,後宮嬪妃得療者都對他讚不絕口,不如讓他看看?”慕容遼半挑眉梢,眼光柔和,聚著善意,好一副仁君慈兄的模樣。
雖是早就商量好的,可穆公公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頭皮一陣發麻。慕容凜有種天然的震懾力,與之相對相視的人,必須有足夠的承受力,這種感覺就連慕容遼都不曾給過他。
慕容凜眸若星辰,清寒的光芒在穆公公身上飄忽不定,若有若無的笑意越發明顯,讓人毛骨悚然。
“想不到穆公公還有如此能耐,那真是要好好見識下!”慕容凜戲謔的語氣中帶著幾許冷峭,還有些輕蔑,說話間做了“請”的姿勢。驟然間,窗外的風像貪玩的小孩不請自來,捲起他飄逸的長髮,在空中烈烈飛揚,滿室生寒,一人恍若天神,其餘惴惴不安。
“誰關的窗戶?不知道王妃俱寒嗎?”慕容凜劍眉緊皺,慍色測漏,揚起的聲音幾乎要震碎聽者的筋脈,他大手迅拂,掌風朝著窗戶那裡飛去,剛才還四處翩翩起舞的風兒被嚇破了膽,閃電般地夾著尾巴逃之夭夭,緊接著“咚”的一聲,那被風吹開的窗戶死死地關上了,再沒有晃動半下。
引路和素纖急匆匆地跑進來,跪倒在地,齊聲道,“是奴才(奴婢)失職,請王爺責罰!”
慕容凜怒不可遏,厲聲呵斥,“責罰?若王妃有任何閃失,將你們挫骨揚灰也難消其罪。”
眾人有些發懵。近些日子,慕容凜的表現已讓大家漸漸忘了他鬼面王爺的冷酷形象。而此時驀然的一聲厲責,就像雷霆之怒在萬里無雲的晴天轟然降下,一時間教人不知所措。
怔了片刻後,引路和素纖方才反應過來,匍匐在地連連告饒。
慕容遼默然沉思。慕容凜到底還是慕容凜,老虎就算暫時不吃人,它的爪子也依然鋒利。看來,他得加緊行動,不然這虎牙早晚朝自己下口。
要不要上前勸兩句,做個和事佬?見慕容遼有些發愣,穆公公暗自盤算著,嘴還未張,目光落到慕容凜陰惻惻的臉上,念頭全消。
引路和素纖偷偷瞄了瞄慕容凜,見他還是一臉怒容,且有越來越沉的趨勢,嚇得求饒的話也卡在喉間了,不上不下,似有人掐著他們的脖子,呼吸變得困難。
流動的空氣豁然凝固,沉沉地往下壓,讓人喘不過氣。
引路和素纖汗涔涔,原本以為王爺變了,看來並非如此,王爺的溫柔只屬於王妃一人。意識到這點,他們的心內不約而同地祈求著床上的“煙如絲”能站出來說兩句。
小狸暗自翻了個白眼,無奈地無聲嘀咕:小絲絲是女暴君,慕容凜是男暴君,真是可憐他們這群小羅羅。
緩緩地睜開眼睛,小狸慢慢地轉過頭,底氣不足地道,“算了,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如同天籟之音讓人如沐春風,更像上蒼的恩賜福澤,解救勞苦大眾。引路和素纖如獲救星,想遞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