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呸了一聲:“老大要見的人。快去通知何老大,羅歡喜來了。”其他人一聽羅歡喜,連忙跑出去一個,向著某個帳篷飛奔而去。
歡喜到這會兒,腦子裡才有點反應。可也只是腦子有反應,身體還不能動彈。
老鷹叫老大的,只有一個人,江敬華。可是,他要見她做什麼?
她用力眨著眼睛,將眼睫上的冰霜眨掉。才將將把眼前的情形,看個大概。此時有人來扯她的胳膊上的大衣,試圖將她拉起來。可她腿腳早就僵了,這一拉一扯,她直接就往地上栽去。到一半,又被人一把拉住……是老鷹。
“時間久了,凍僵了。”老鷹自己也坐了這麼久,心裡有數。但這會兒耽誤不得,他直接攔腰,將人扛肩上,就往其中一個帳篷大步走去。
離著還遠,歡喜鼻子微皺,好濃的血腥味,還有消毒水的味道。
到了近前,何醫生肅著一張,走了出來。“阿喜呢?”
“這呢?”老鷹將粗魯的將歡喜往何醫生面前一放,“老大怎麼樣了?”
歡喜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讓自己不跌倒。一抬眼,就驚愕的看到,在何醫生出來的那個門裡,許超居然一身染血迷彩的走了出來。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她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阿喜跟我來。”
何醫生拉了歡喜的手,就往裡面拉。
歡喜踉蹌一下,好歹也緩過來一點,沒有摔倒。何醫生一頓,放開她手,直接摟了她的腰,攬著她快步往裡面走。
“到底想要幹什麼?”她在心裡狂叫,可一向善解人意的何醫生此時也沒有要給她解釋的意思。
不過,再多的不解,在下一刻,也全都清楚了。
他們找她來,真的就只是因為江敬華想要見她。
若是平時,她大概是怒罵一聲“神精病”了。可此時此刻,她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江敬華躺在臨時搭建的病床上,已經被放棄搶救了。換句話說,他要死了。而他昏迷時,念著的唯一名字,居在是她……歡喜難得的慌亂起來。
是因為一個生命的即將離去,更是因為,這個人在這種時候,他居然念著她。這是對她有多大的恨多大的怨啊?都這樣了,還惦記著她。她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吧?怎麼就招惹他了……
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這個人,從見面開始,就跟個神經病似的……直到此時。
“肺部,肝臟,腦部,全都中了彈,一共十六顆……我們盡力搶救了。”何醫生站在病床前,面色沉重,“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他的求生意識。他在昏迷的時候,曾叫過你的名字。所以我才做主,讓人將你接過來。希望你能勸勸他,或是激勵他,哪怕是罵他一頓。只要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怎麼樣都好。”
歡喜整個人懵了,腰背突然彎了下來。她直直的瞪著何醫生,想要昏過去。
何醫生似乎想扯個笑容出來,結果半天才扯出一個似笑似哭的表情來:“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你,你別有太大壓力。”他知道,這實在太為難這小姑娘了。可能有什麼辦法呢?他曾見過太多的戰友死在眼前,可有些人的生命,依舊他無法承受的痛。若能挽救,他只願盡全力。哪怕是要為難一個,本該是毫無關係的小姑娘。
歡喜真想扯著嗓子衝他吼:“她是啞巴,是啞巴好不好?不管是罵還是勸,她都得能說話才行吧?”這種時候,她無法對自己說,這個生命的死活跟她沒關係,即便她自私,她也做不到冷血。可就只是因為一個失去意識的人,毫無意識的囈語,就把她扯進這樣的事裡,怎麼想都覺得好冤。
“小喜子。”許超換了一身衣服,依舊頂著一身血腥味,湊了過來。手裡拿著飯盒,裡面是熱騰騰的餃子:“來,先吃點東西。其他的先不管,這小子暫時死不了,真死了也是他活該。”
歡喜張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何醫生瞪了他一眼,“行了,這裡交給我就行。”
許超揉了揉歡喜的頭,轉身走了。裹著一身的嘯殺、絕決,以及勢不可擋,勇往直前。
歡喜越來越看不懂,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裡。
何醫生咳了一聲:“阿超說的也對,你先吃點東西,這一路上,你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歡喜連忙搖頭。她受的這點辛苦,跟他們浴血奮戰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何醫生給她推了個凳子過來,讓她坐著慢慢吃。他則一直關注著江敬華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