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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部分

娃兒'恩'了一聲,道:“昀兒頂天立地,不為美人生惱!”

聲音一落,王軒絕美的臉刷地鐵青鐵青,而外面側耳傾聽的雙胞胎,同不約而同地放聲狂笑起來。

笑聲激盪,傳得天地間一陣山鳴谷應。

這時,正是走到三條官道的交匯處,這個隊伍裡面傳來的大笑聲,引得路人頻頻回眸。

五十步外的歇腳亭裡,一個戴著斗笠的漢子順聲瞟了一眼。

便是這一瞟,他便是一怔。

盯著那緩緩而來的車隊標誌,他低啞磁性的聲音徐徐傳來,“琅琊王弘?”聲音複雜莫名。

站在他身後,一個文士打扮的瘦弱青年聞言,朝著車隊細細看了一眼,湊過來低聲說道:“正是琅琊王弘,聽說王氏不穩,力邀他下山。”

說到這裡,文士笑道:“主公縱橫馳騁,只怕不曾注意這些晉人的小小名士。”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引以為榮。

斗笠下的漢子,卻似沒有聽到一般,他靜靜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馬車,低低的,沙啞地問道:“王弘下山了?那他的妻兒?”

“兒子?”文士的聲音更沙啞了,他低低重複道:“她的兒子?”

怔怔地看著那越來來越近的馬車,漢子突然伏几而起,縱身躍上馬背。

他一動,亭裡的十幾個漢子同時站起。

那漢子頭也不回,只是淡淡說道:“你們呆在這裡。”

說罷,他策馬奔出。

見他直直地朝著琅琊王氏的車隊衝去,那文士驚叫一聲。道:“不好,主公不可!”他說到這裡,也翻身上馬,急急跟去。

話說那漢子策馬來到路旁,也不知想到什麼,他停了下來。

側過頭,他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彷彿有著千年的寂寞。

知道車隊經過時,他才緩緩回頭。

便是這般微微側頭,他目不轉睛地看向車隊中間。

中間,是幾輛華貴的馬車。

馬車旁,白衣勝雪的王弘,和兩個俊美猶過於他的雙胞胎少年,策馬跟隨,說說笑笑的。

至於他們圍著的那輛馬車中,端坐著一個絕美的少年,少年正倚在一個婦人的肩膀上,倔強的神情中透著濃濃的依賴。

那婦人的手裡,還抱著一個俊美的小男孩。

漢子輕輕抬了抬斗笠,看向了那婦人。

十七年了。

足足十七年了。

她還是那麼豔美,彷彿開得最盛的那朵月季。朝著太陽,朝著春天,肆無忌憚地展現她的華和媚。

與以前不同的是,她的臉上身上,不再有青澀的痕跡,她已經熟的透了。

她的神態是安詳的,曾經那雙總是波光盪漾的媚眼,也不見尖銳,

她的臉上,眼神中,只有平和,只有安詳,只有一種被寵慣了的貓兒才有的懶散。

似乎,她已有很多很多年不曾見過陰暗,她已經忘記了她的利爪,她也不再擁有她的尖銳。

似乎,她只記得向著太陽舒展她的美麗和自在,似乎,曾經死亦不過如此的生活,在她的生活中徹底遠去,剩下的,只有陽光和幸福。

望著望著,漢子發現自己的眼中有點澀。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多少年了?他都以為自己不會有眼淚,不會有庸夫俗子的情感了。

他本想策馬過去的。

不過看了這麼一眼,他突然不像過去了。

這婦人,怎能如此安逸美好?這天下間,處處混亂,廝殺,痛苦和死亡,已是人間的主調,失敗和悲傷,充斥整個大地。多少漢族人排著隊,衣冠整束地投入河水自盡。

怎麼這所有所有的苦難和痛苦,都已與她不再相關?

她怎能活得如此美好?難道她擁有了這世間唯一的一片淨土?

尋思到這裡,漢子忍不住看向王弘。

十七年了,昔日那俊逸光華的少年,依然俊逸,只是成熟了許多。

望著他,漢子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來。

便這般站在路旁,便這般站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漢子朝著王弘略施一禮,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啞地說道:“滿目蒼夷,你有大才,卻視而不見,然我依然要敬你,你終是護得了這個婦人,給了她一片淨土。”

這個世間,能當一個安詳懶散的庸婦,那得享多大的幸福和寵愛?

這個世間,能讓一個尖銳狠煞的婦人,收起她的利爪和馬鞭,站在她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