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一腳地繼續向前走去。在她的身前身後,是絡繹不絕的煙塵和士卒們,他們經過她時,激起漫天煙塵,從她眼前消失時,馬蹄聲隆隆間還在響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容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周沒有人了。
沒有人,沒有馬,沒有煙塵,沒有聲音。
整個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在獨自而行。
陳容慢慢地停下腳步。
她側過頭,望著那西方落下的夕陽,滿天殘照中,她依稀看得到,那如蝗蟲一般的密密麻麻的黑影,他們在遠去。
她回過頭,身後,是一片山坳,山坳處,坑坑窪窪的,廢棄的鍋碗到處都有,在不久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還是人馬嘶鳴。
天地間空空蕩蕩的,連平嫗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陳容望著望著,抱緊自己的雙臂,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西方日落之處,向大軍開拔的方向,走去。
漸漸的,殘陽西落。
漸漸的,地平線上,天地交際處,最後一線光明也在淡去。
漸漸的,繁星滿天,明月如鉤。
天地之間,如此寥闊,如此蒼茫。
陳容還在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
時間還在流逝。
漸漸的,天地間只有星光和月輝還在。
漸漸的,很遠很遠處傳來的馬嘶聲和人語聲。那聲音太遙遠太遙遠,陳容都不知道,那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的幻覺。
這時,腳底下一陣疼痛,陳容蹲下來,伸手脫下鞋履。看來一眼滿是水泡和血泡的腳底,她重新把鞋履穿上,慢慢一笑:不知不覺中,她竟然這樣走了一天了……
一陣夜風吹來,饒是白日時陽光高照,這夜風已是寒氣侵骨。
陳容再次抱緊雙臂,縮了縮頸。
就在這時,她慢慢地抬起了頭,一動不能動了。
在她的視野中,在官道的盡頭,一匹高大的駿馬,馱著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正在向她的方向賓士而來。
星光如水,月光如水,那一人一馬,彷彿是從遙遠的天際奔來,彷彿是從另一個時空奔來。
不知不覺中,陳容伸出手,揉搓著自己的眼睛。
慢慢的,那一人一騎,來到了她前面。
星光下,那雙如電一樣,冷冽墨黑的雙眸,沉沉地鎖著她。半響後,馬上人微微彎腰,向她伸出手, 命令道:“上來!”
見到陳容還在揉搓著雙眼,平素那張豔麗動人的小臉,此刻因灰塵和淚水交融,顯得髒兮兮的,他的聲音不覺放低了些,“要我再說一遍嗎?上來!”
陳容終於清醒過來了,她連忙伸出手,握上了他的大手。
大手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拉了起來,放到了馬前。
他右臂一伸,摟著她的細腰,腳尖一踢馬腹,便向前急衝而去。
‘的的的’的馬蹄聲中,那堅硬的胸甲與她的衣袍在風中的合唱聲,還在身後男人粗重的呼吸聲,佔據了陳容的雙耳。
幾乎是突然的,兩行清淚一湧而出。
那淚水湧得太猛太快,陳容剛剛反應過來,剛想把它掩去時,它卻如同噴泉一樣,湧得更猛了。
轉眼間,陳容只能以袖掩臉,啕啕大哭起來。
她的嗚咽聲,合在風中,合在馬蹄聲中,無休無止……
“夠了!”
冉閔不耐煩地一喝。只是一喝,他便令得陳容一噎,驚得連忙止住了哭啼。
背後,傳來冉閔極不耐煩地聲音,“如此捨不得王七郎,為何不向他自請為妾,隨他左右?”
他以為,她哭得這般傷心,是因為捨不得王弘。
陳容咬著唇,她沒有回頭 ,只是恨聲叫道:“我一個小姑子,你把我一丟便是一天,還,還直到現在才來……你這樣對我,都不許我哭?”
冉閔萬萬沒有想到,她是因為這個而哭個不停,當下一愣,轉眼又有點好笑。
這時刻,信口把委屈說出來的陳容,卻想到了前一世,前一世,她葬身火海中時,這個男人也是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為什麼這一次,他只是把她丟下半天,一天的,她就感覺到委屈了?這個無情的男人啊 ,她怎麼還會因為他的無情,而委屈?
想到這裡,陳容心肺處一陣絞痛,這痛太劇烈,它絞著肺,刺著骨,颳著心……陳容連忙以袖掩臉,一動不動的。
身後的冉閔見她這樣,忍不住一曬,哼哼道:“小姑子不曉事。你說出那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