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聲低叫,“便一時回不去建康也不要緊啊,保護我們的不是冉將軍嗎?為什麼要去討好那個老色鬼?”
中年婦人聲音苦澀,“女郎有所不知啊,便在方才,南陽王向各大家族傳令,說胡人不日南下,為了南陽城的安全,他不得不派一些家族駐於城外。”
這話一出,那年輕女郎的哭聲一止,她驚呼道:“駐於城外?”
中年婦人道:“是啊,要不然,郎主何至如此?現在不止是郎主,各大家族都把自己漂亮的女兒送過去,以求南陽王改變主意呢。”
馬車格支格支聲中,那對話越去越遠。
這時,尚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女郎?”聲音中很是不安。
馬車中,陳容雙手不停地絞著,不一會,她突然問道:“叟,停一下,去問問冉將軍現在哪個府第。”
尚叟應道:“是。”
不一會,尚叟跳上馬車,道:“女郎,他在桓府。”
“前去桓府。”
“是。”
桓府便位於南街中,為了避開南陽王的車隊,尚叟直繞了一個大圈,花了近一個時辰,馬車才駛到桓府一處側門外。
馬車一停下,尚叟便向門衛走去。
馬車中的陳容,掀開一角車簾,她的眼睛雖是看著尚叟,可眼神茫然。
好一會,尚叟過來了,他驅著馬車,從側門駛入桓府。
一入桓府,便是一陣望樂聲綿綿而來。
只是與平常的笙樂聲不同的是,這樂聲中,含著一種異常鏗鏘的箏聲。
陳容正側耳傾聽時,突然的,一陣叫好聲轟然而來。叫好聲剛剛止息,便是一陣強而有力的鼓聲傳來。
馬車外,尚叟說道:“女郎,那門衛說了,冉將軍正在校場打鼓呢。他還說,現在各大家族來找冉將軍的,都被拒之門外。不過小姑子嘛,自是例外。”
陳容恩了一聲。
不一會,馬車便駛到了廣場外。
還沒有靠近,陳容便聞到脂粉香撲鼻而來。在她怔忡的時候,尚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怎,怎地這麼多的女郎?”
陳容連忙掀開了車簾。
這一瞅,她也是一驚,只見廣場的四周,一片粉紅黛綠,赫然都是一些少女,這人數,少說也有五六十。
此時此刻,這些少女目不轉睛地,都在望著廣場中央。
陳容順著她們的目光望去。
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站在廣場中央的,正是冉閔,此時此刻,他赤著胳膊,烏黑的長髮用一根紅色絲帶綁住,薄唇緊緊抿成一線。
不得不說,兵戎多年的冉閔,有著一副完美的好身材,他那微微汗溼的肌理,白淨之餘,在陽光下略顯棕褐。那寬肩細腰長腿的模樣,彷彿鶴立雞群,一下子便把四周還敷著粉計程車族少年給比了下去。便是那氣質出眾的桓九郎,也給比了下去。
此時的他,雙腿微分,正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鼓。在他的旁邊,桓九郎據席而坐,前方擺著一面箏,左手輕按,方手連拔。
兩人配合極好,箏聲輕轉悠揚間,鼓聲隱隱,箏聲鏗鏘流暢間,鼓聲沉沉。讓人一聽,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那時的詩葛亮,便這般坐在大開的,空無一人的城頭上彈著琴,他的下面,是司馬懿的千軍萬馬。
箏聲悠揚,空靈,無悲無喜,彷彿是一個局外人,站在雲端上,俯視歷史的塵埃。鼓聲沉痛,鏗鏘有力,彷彿那個百戰餘生的將軍,站在累累白骨前,為蒼生一哭!
這一超然,一沉痛,合在一起,竟有了一種極致的美感。
這是一種陳容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一種超越了她認知的音樂。
她沉於琴技,可以說也是個知音的人,可此時此刻,湧在她心靈中的,只有震撼!她竟是突然發現,自己那華麗的,技巧繁複的琴聲,在這種大悲大隱的樂音中,顯得太渺小,太膚淺。
膚淺的不止是陳容,隨著冉閔地擊打,他那結實的肌肉在陽光下,舞動著一種極至的,陽剛的美,這種美,足以與昔年稽康打鐵,臨刑時奏廣陵散的美相媲。
因此,每每那鼓聲等音告一段落,眾女郎便同時尖叫出聲,美目漣漣的,都粘在冉閔的身軀上,俊美無疇的臉龐上。而冉閔始終頭也不抬,似乎沒有注意到眾女愛慕的眼神。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陳容地到來。
陳容掀開車簾,側耳傾聽著這美妙至極,需要機緣巧合,需要福至心靈才能合奏出的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