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璣此刻反而冷靜異常。他扯轡將自己的馬引到驚馬旁側,待相去最近時,看向楚明昭:“昭昭,我將你抱下時,記得鬆開韁繩。”
楚明昭一愣,抱下?
她這念頭尚未轉完,便見裴璣驟然丟開了自己手裡的韁繩,一夾馬腹,斜簽著傾身伸臂過來抱她。
這般疾速行進中,他如此動作,稍有不慎就會從馬背上摔下去。
楚明昭瞪大眼睛,脫口驚呼道:“世子小心!”
她語聲未落,裴璣便已一把箍住了她的腰,夾小雞仔似的將她夾了起來。
楚明昭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再回過神來時,已然穩穩坐到了裴璣的馬上,那匹驚馬已呼嘯掠過。
裴璣一手將她緊緊護在懷裡,一手嫻熟地扯轡馭馬,漸漸勒馬而止。
楚明昭驚魂未定,仰頭怔怔地看著裴璣。
“嚇傻了?”裴璣低頭看過來,又想起一事,微微一笑,“你剛才擔心我?”
楚明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雙頰暈紅。
裴璣正要調轉馬頭折返,忽見楚明昭掩口欲嘔。
他當即翻身下馬,將她抱下來,小心地放到地上,又扶著她慢慢蹲下:“吐吧,吐出來好受些。”
楚明昭方才被顛得夠嗆,又一直渾身緊繃,早已精疲力竭,眼下連站都站不穩,只能倚靠裴璣勉強蹲踞著。
裴璣見她難受得幾連膽汁都要吐出來,連連幫她拍撫後背,面上難掩心疼。又想起這全是楚明嵐的手筆,面色便陰了下來。
等她稍稍緩過來些,裴璣正要將她重新抱上馬背,忽然瞥見她的手心裡似有血跡。他當即一頓,拉過她的手攤開一看,發現她的掌心被韁繩勒破了皮,此刻已開始往外滲血。
他眸光一凜,突然冷笑一聲。
楚明昭望向他時,他已收回了神思,扶著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臉頰上溫柔地親了親,低聲道:“我抱你上馬。”
兩人同乘一騎,按轡徐行。
楚明昭想起適才的驚險,忍不住道:“世子卻才都不怕自己失手麼?馬跑得那麼快,稍有閃失,世子就會掉下去,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她等了片時,見他不答話,不由偏頭去看他。
裴璣突然圈緊她的腰,道:“楚明嵐都管範循叫夫君,昭昭為什麼一直管我叫世子?不行不行,我不高興了,你快改口。”
楚明昭愣了一愣,忽而笑道:“我若不改呢?”
裴璣哼道:“那你試試看再叫世子我還理不理你。”
楚明昭笑道:“世子怎忽然想起這一茬兒的?”
裴璣扭頭看風景,果然不理她。
楚明昭望著他的側臉,踟躕一下,出聲道:“夫君……”
“嗯,”裴璣笑吟吟地回頭看她,“再喊一聲。”
楚明昭抿抿唇,只好又喚了一聲。
裴璣低低應了一聲,低下頭湊過去在她嘴唇上輾轉廝磨片刻,凝著她道:“我自然知道太冒險,但我不可能不救你。我現在倒挺慶幸父王對我的嚴苛。”
楚明昭目露疑惑:“此話怎講?”
裴璣垂眸沉默俄頃,道:“說來話長。”
楚明昭見他似乎不想說起此事,便有意岔了題:“世……夫君那晚說讓我離我三哥遠一些,到底為什麼?”說著腦中靈光一現,蹙眉道,“他不會就是那個想殺我的……”
“不是他。或者說,就我目前查到的來看,不是他。”
楚明昭一怔:“那夫君為何說他絕非善類?”
裴璣曼聲道:“楚懷謙是個有野心的人,他可不甘心當個黌門監。”說話間笑了笑,“他與你表哥的私交頗好,你不知道吧?”
“表哥?我哪個表哥?”
正此時,兩人忽聞一陣喧囂的馬蹄聲浩蕩湧來。循聲望去,便見範循帶著一隊羽林衛策馬奔來。
裴璣笑了一聲:“說曹操曹操到。”
楚明昭先是驚訝,旋即有些不解,即使楚懷謙與範循私交好,那也不奇怪,世家公子之間的結交再正常不過,範循家世好又是表兄,楚懷謙與他攀交也算是無可厚非。裴璣為什麼由此認為楚懷謙絕非善類?難道楚懷謙其實知道範循的真實稟性?
不消片時,範循便率先到得近前。他適才遠遠的就看見楚明昭依偎在裴璣懷裡,已覺刺目,如今到了跟前,瞧見楚明昭一張芙蓉面還微微透著紅,當即就想到兩人可能剛溫存過,心裡登時一陣堵。
他又看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