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三年前的往事耿耿於懷至今?
裴語直覺魏文倫對楚明昭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執念,縱然楚明昭嫁了人,甚至有了孩子,他也難以放下。她之前在文華殿外堵他,他聽到她提起楚明昭時,面上也會顯出異色。
可楚明昭又對此矢口否認,並且神態語氣也不似作假。
裴語恨恨跺腳,她堂堂公主怎麼就配不上魏文倫了!她真的不想嫁一個陌生人!
季秋九月,正宜殺人。
楚明玥與蔣氏之前雖已押在牢裡,但並未處決,因為要依照慣例等著跟其他監犯一道秋後問斬。
因著楚圭死前放出去的那些話,裴弈頭疼了許久,傳言猛如虎,找不出源頭也很難掐斷,只能抓幾個人下獄殺雞儆猴,但實質上收效甚微。故此,裴弈順理成章地遷怒到了楚明玥母女身上,依舊命凌遲三日,算是補上去年欠下的賬。
楚明嵐本以為她供出了裴琰造反的事可以將功折罪、免除一死,誰知皇帝將她與楚明玥母女以同罪論處,並未法外開恩。
楚明嵐欲哭無淚,為什麼她立了功卻還要死?
蔣氏三人行刑那日,來西市法場圍觀的百姓比去年的還多。畢竟三個全是女犯,女犯凌遲,總是比男犯多些看頭。
楚明玥的嘴被裴璣命人縫上了之後,又被拆開了一半,供她吃喝用。只是那半邊嘴唇被縫合得太久,已經長在了一起,她如今說話粘滯,吐字不清,聽著像個痴兒一樣。
楚明嵐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就是在這裡被人救走的,但眼下再也沒有人會來救她。她又想起去年來這裡看熱鬧的範循,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尋範循的身影,可伸著脖子望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
周圍全是興奮地等待看好戲的陌生面膜。
楚明嵐悲從中來,嘶聲哭道:“為何我立了功還要殺我!”
一旁的蔣氏冷冷一笑,罵道:“蠢貨!你知曉的事情太多了,那皇帝會放過你?”
楚明嵐愣了愣,突然又哭了起來。
說起來,若非她當初貪圖幾口吃的,又好死不死地撞上伊世子,怎麼會再度落到皇室的手裡呢?她現在覺得哪怕是餓死也是好的,總比被千刀萬剮舒服些!
楚明玥此刻已經完全沒了當年光鮮的影子。她穿著一身囚衣,被綁縛在刑架上,頭顱歪在一邊,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她徹徹底底地體驗到了什麼叫從雲端跌落。她原本就是官家千金,從小飫甘饜肥,落後又緊跟著當了公主、郡王妃,榮華更勝從前。她以為她還能接著往上爬,她認為她是命定的皇后,她認為她生來就是金貴的命,餘人皆是螻蟻。
但到頭來她發覺她才是螻蟻,將來要登臨後位的那個還是她一直厭憎的人。
楚明玥耳旁聽聞著眾人那夾雜嬉笑的竊竊私語,心底湧上一股不可遏制的恥辱感。
這些人都是來看她笑話的,等到時辰一到,她就要被剝開衣裳,裸著身子被一刀刀剜肉。
楚明玥慢慢睜眼,在瞧見一道身影時,剎那間覺得心內長久繃著的那根弦倏地斷了,她禁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瞿素你為什麼害我!我與你無緣無故,你為什麼害我!”
眾皆譁然,瞿素在這裡?!
眾人循著楚明玥的目光所指看去,就見一身著元色直裰的老者翛然而立,神色無波。
瞿素負手直視前方,紋絲未動,好似矗立雲天之上,萬里河山盡在腳下。
他想做的事,一件件都做到了。
原本屬於他的,將再度回到他手中。
這盤棋,他贏得漂亮,贏得徹底。
瞿素唇畔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
楚明玥離得遠,看不清瞿素的神色,她只覺得他的神情似乎十分詭異,詭異得讓她有些發怵。她嗓子已經啞了,母親在一旁含著淚說若她過會兒受不住了,不如咬舌自盡,她們母女等黃泉路上再相見。
一旁的監斬官聽見,忙命人將蔣氏三人的嘴都堵上。
楚明玥只能張開一半的嘴被硬生生地塞進來一個麻核桃,嘴唇撕裂的疼痛已經令她兩眼冒淚了,她無法想象凌遲三日的刑罰會是何等可駭。
午時三刻,開始行刑。
楚明玥幾番疼得昏死過去,又幾番被疼痛折磨得再次醒來。
她的父兄去年就是死在這裡的,如今她也要步他們的後塵,終究還是逃不過。不僅她自己逃不過,她還害了她母親。
她第一次這般深切地體會到活著是一種煎熬。
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