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亂想,”裴璣順勢在她臉頰上親一口,“那些小妖精都插不進來的。”又在她脊背上拍了拍,“我後日要去秋獵,當日去次日回,你千萬不要太思念我。”
楚明昭想起他頭先的話,抬眸道:“夫君為何不讓我跟去?”
裴璣正色道:“外面壞人太多,出去太危險。”
楚明昭頭一個念頭就是他在防範循,但她現在懷著孩子,範循再喪心病狂似乎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來劫她。所以他是在提防誰?
秋日物豐,是狩獵的好時節。西苑那地方還是不夠廣闊,裴弈便領了裴璣兄弟兩個去了南苑。
父子三人輕車簡從,沒擺什麼儀仗。
裴弈近來正籌謀著給裴琰封王的事,裴琰十分不情願,他才不稀罕當親王呢。何況他已經成年,封王之後就是前往封地就藩,他可要怎麼奪嫡?他如今已經開始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他想過了,他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裴璣被廢上,畢竟這種事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會發生,他還是應該早做打算。不過他想到自己可能要和裴璣兵戎相見,心裡還是有些發虛。
裴琰有心在父親跟前露臉兒,無論是父親考校騎射時還是圍堵獵物時都竭盡全力,裴璣則隨意許多,張弓搭箭時都有些漫不經心,但始終都恰好壓裴琰一頭,裴琰三箭射穿靶心,他就兩箭射穿,裴琰在限定的時辰內打到三隻獵物,他就在限時內打四隻,如此反覆,每回都是剛好以微末的優勢勝出,裴琰次次輸於毫釐,氣得抓心撓肝,幾欲嘔血。但偏偏裴琰要在父親跟前博取好印象,只好咬著牙裝大度,心裡恨不能立等拍死這個弟弟,面上卻還要強笑著誇讚弟弟騎射功夫了得,只是終是無法很好地掩藏情緒,眼梢嘴角止不住地抖。
裴弈的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打了個轉,別有深意道:“你們兄弟敦睦,我也便安心了。阿璣——”他轉頭看向裴璣,“隨我來。”
裴璣應了一聲,打馬跟上。裴弈挽轡徐行片時,見兒子一直不語,慢慢勒馬而止,長嘆一聲:“咱們父子有多久沒平心靜氣地談天了?”他言罷便頓住了,就等著裴璣接話,但等了半晌都不聽裴璣吱聲。
他尷尬扭頭,見兒子只是垂眸看著馬匹啃草,忽覺他大約是有些傷懷,便只好自己硬著頭皮把話接下去:“咱們父子上回促膝長談還是一年半前,你赴京之前。後來便一直齟齬不斷,你……”
“父親到底想說什麼?”裴璣忽而開言。
“我自是想化解咱們父子之間的隔膜,”裴弈神情倒是十分坦誠,“我實不想再僵持下去,當年的那些事你也不能記一輩子不是?”他見兒子似乎無動於衷,又繼續道,“我一直都在盡力補償你們母子,近來我待楚氏也並不差,你也看到了,我……”
“父親想讓我領兵南征?”
裴弈眉心一跳,心道你說話不能不那麼直麼?
“我不去,父親在朝中挑個合適的武將去吧。”裴璣調撥馬頭就要回去。
“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裴弈沉聲道,“你此番若肯出征討賊,我就冊立楚氏為太子妃,並保證不為難楚家人,如何?”
裴璣暗笑,他父親是早有預謀的。登基之後迅速封后建儲,包括對明昭好,不過是拿遲早要做的事來籠絡他。但在冊立太子妃的事情上,他父親卻是始終不肯鬆口,目的就是為了留著做籌碼。
南征這事說到底根本就是他父親來求他,可他父親眼下這語氣卻是想捏著這個籌碼來反客為主,他若是被他父親牽著鼻子走,能爭取的東西就太少了,甚至到頭來可能什麼都爭取不來。
反正冊立太子妃的事也不急在一時,但楚圭餘黨卻是他父親的一塊心病。若是他預料不錯的話,他父親很快就會發現斬草除根的緊迫。
裴璣二話不說,打馬就走。
裴弈見狀一驚。楚明昭不是他的軟肋麼?怎麼他是這個反應?
他策馬上前再次勸說,但裴璣再三不肯。裴弈問起緣由,裴璣忽而轉頭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兒子仗打多了,倦了,不想打了,不成麼?”
裴弈被他說得有些心虛。的確,他的確是用他用多了用慣了,自打他回府之後他就不斷將他往戰場上帶,除確實想磨礪他之外,的確也是覺得他用著順手。
“那你不想為楚氏爭名分了麼?”裴弈忍不住問。
“父親確定不立她當太子妃麼?不立她,將來您小孫兒的出身怎麼算?您別告訴兒子您沒想過這個問題。”
裴弈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他扶額半晌,忽然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