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真的累了:“後頭還有侍衛帶了十幾頭牛回來,等他們一到,就可以準備種痘的事了。”
定北侯夫人連聲答應:“你就放心吧,定然會安置好的。快去休息,熱水都備好了。”
蟬衣和蝶衣都站在門邊,兩人跟其他人一樣,都是風塵滿面,黑瘦了一些,然而面上的神色卻是截然不同。沈數一轉身,蟬衣的腳就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但看見桃華,還是硬生生地站住了,垂下頭來跟在蔣家的丫鬟們後頭出去了。
沈數在定北侯府裡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雖然桃華只在這裡住了一日,但東西卻早就由丫鬟們鋪擺開來,此刻進去,什麼都是齊全的。薄荷等人忙著要熱水要飯食,進進出出的忙活了半晌,之後便齊齊退了出來,將正房的門掩上了。
“姐姐,這會兒用不著咱們了,先回去洗漱一下,換換衣裳吧。”蝶衣拉了一下蟬衣,笑嘻嘻地道。她也黑瘦了許多,然而精神卻是極好,一雙眼睛在顴骨略有些突出的臉上顯得格外明亮。
蟬衣被她拉著,有些木然地回了自己房裡。自有下頭的粗使婆子們給她們也備好了熱水。蝶衣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進了淨房,把熱水裡泡的巾子撈起來往身上一抹,頓時長長舒出口氣:“好舒服。這回去了那隔離區一次,可真是——哎,恍如隔世啊。”
“哦——”蟬衣心不在焉地敷衍著,站在床邊發呆。
蝶衣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傳出來:“可不是麼。說起來,從前每年冬天都跟著夫人去施粥舍藥,見著那些人窮得衣裳都沒得穿,就以為是苦得不行了。這回去了那隔離區,我才知道什麼叫慘不忍睹。頭一天進去,我就吐了好幾回,還被王妃罵了。”
蟬衣被她的聲音攪得心煩,只得取了換洗衣裳也進了淨房,隨口道:“不過是髒了些,死人你又不是沒見過,怎麼就吐了?”
蝶衣睜大眼睛道:“姐姐,這可不一樣!”西北每年都有打仗犧牲和天寒凍死的,她們當然是見過的,可那終究好像是隔著一層的,不比這些病人,就在自己眼前腐爛、腹瀉、嘔吐並漸漸死去,那種衝擊是完全不同的。
蟬衣聽她的描述,也覺得胃裡有些作嘔起來,皺著眉擺手道:“好了,既然覺得噁心就不要說了。”
蝶衣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現在已經不覺得噁心了。”她猶豫了一下,有點興奮地道,“姐姐,我想跟著王妃學醫。”
“什麼?”蟬衣被她嚇了一跳,“你想學什麼?”
“學醫!不,王妃說了,那個也不是醫術,叫什麼——對了,叫護理!”蝶衣興奮地比劃著,“就是教人如何照顧這些病人的。姐姐你知道嗎?那疫區裡的病都是會過人的,可是用了王妃的那些消毒法子,自己又注意,我們一個都沒有染病呢。”
蟬衣脫口反駁:“那王爺還染病了呢!”
蝶衣忙道:“王妃說了,王爺染上那個牛痘,就是因為防護沒有做好的緣故。要是好好防護就不會這樣了。王妃還說,之前在隔離區的那些衙役和去照顧病人的家眷,他們其實很多都不懂護理,所以不能很好地照顧病人,還會讓自己也染上病,若是她能教出一些人來,知道如何既保了自己,又能照顧病人,那這次疫病也會少染上幾個人的。”
蟬衣聽她一口一個“王妃說”,心裡十二分的不自在,冷笑道:“若是王妃能治這炭疽病,就是沒有這些護理也不用怕了。”
蝶衣反駁道:“王妃說,這是兩回事。總有些病是很難治甚至不能治的,甚至是能治的病,也不是落在誰身上都能治的。治疫這種事,不讓它傳播開去感染更多的人,這是很要緊的,有時候甚至比治好病更要緊。”
“什麼都是王妃說王妃說!”蟬衣把手上的布巾往水桶裡一摔,“我看你現在對王妃真是奉若天人,還記得你是伺候王爺的嗎?去學醫?你去學醫,誰來伺候王爺?”
“有王妃呢。”蝶衣還沉浸在興奮之中,“王妃將王爺照顧得極好,帶來的那幾個丫鬟也能幹。再說,我就是去學護理,也能伺候王爺啊。”從前她和蟬衣兩個在沈數身邊,端茶倒水的活計多是蟬衣做,她則是給沈數做針線更多,現在去學護理也不會妨礙什麼的。
蟬衣只覺一陣心塞,上下打量了蝶衣幾眼:“跟著王妃走這一趟,我瞧著你怎麼——”被蔣氏迷了心竅了不成?一副以她馬首是瞻的模樣。
蝶衣斂了笑容,認真地道:“姐姐,我可是說真的。從前我覺得王妃沒什麼了不得的,不過王爺愛重她,她就是我主子,我也得用心伺候。可這次往疫區走這一趟,我才知道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