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視眾生。當時她的身旁還有燕殤帝、燕惠帝,可不論是哪一個皇帝,都是她手中的傀儡,她才是王朝的主宰者。
他一直不明白,一個女人為何登上這樣的位子,為了權力大肆殺伐,排斥異己?也許他一直沒有野心,也秉承溫馴謙和,因此不能理解她的人生。
出身貴族世家的他,從小耳濡目染父母的和諧尊重、兄弟的和睦友愛,父親寵愛母親從不納妾,母親也十分端莊明理,親族裡沒有一件亂事,他一直覺得夫妻兩人平平淡淡,相安偕老即好。
婚後他對李持玉也一直謙和寵愛,捧在手心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但卻不想,李持玉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她是一國公主,從小由皇后、太后親手呵護長大,日後也可享盡榮華富貴無憂無慮地生活,可為何不是生養成端莊溫婉、甘願平凡的性子,而是極具野心、覬覦權力,甚至不顧公主身份涉權亂政?
也許李持玉是對的,殺張貴妃、殺張國偵,肅清君側,為民除害;燕殤帝文弱、燕悾�鄄斜��娜酚Ω梅削恚�齔指�鮮實幕首由銜唬壞��故遣荒芾斫饉�乃�魎��K�醯梅蚱藜改昀此�用揮腥鮮豆���蛘咭豢�妓�痛碸戳慫��虼碩運���⑼春蕖⒙裨梗�鈧嶄�爬畲棵粢煌�撐蚜慫��
直到聽聞金玲和阿祖的轉述,心裡稍微寬諒,可還是有那麼一點恨意,也許他和她本性就相差太遠吧,後來她服毒自殺,那點恨也隨著彌散了,相比起來,見不到她比死亡和仇恨,更令他難受。
薛逸嘆息,望著隨司儀念詞再三跪拜的人群,茫茫眾生,不知道還有沒有她的身影,阿祖的話,是否還能當真?
太子轉過身來,將要進行下一輪儀式,可在轉身的一剎那,他忽然看到了船頭上孑然獨立,不願跪拜的女子,此時她正接過丫鬟的手,準備踏上馬車。
她離得他很近,本來他站在高臺上,側下方的位置不是什麼主要的地方,只放車馬儀仗,偏偏,獵獵旌旗飛起的瞬間讓他看到了她,近在咫尺地看清那張孤冷清高的臉、翻梳垂髮的大燕朝雲近香髻,還有即便穿得端正也顯大燕女子風情的襦裙。
那個人,正是他念念不忘的李持玉!
太子懵了,定睛看了幾眼,可惜旌旗垂落又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激動狂亂,欲扔下手中的器皿直奔下臺去,可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內侍也錯愣提醒:“殿下?”
他現在是太子,代替太子薛廷昭存活於世,哪怕他不看重這個儀式,他也要把太子的風範做足了。薛逸只能勉強收住心進行儀式,抽空吩咐內侍去跟蹤臺下的馬車。那名內侍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錯愣地點點頭跑下去了。
薛逸勉強把整個冗長的儀式堅持完,終於等到散場的時候再不顧太子身份奔下去。身後宮人慌張地呼喚著他跟隨下來,也許他們會覺得他很奇怪,可是他不介意了,該做的他已經做了,更何況他不是太子,他只是前世長樂公主的駙馬薛逸!因為前世未了之情,因為不甘心,忽然之間一夜穿越來這裡,他很清楚他要做什麼,他此生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她,找到她,然後……
果然如他所料,馬車已經走遠了,那位被派遣下來的宮人垂頭躬身靜靜地站在那兒,他問:“那輛馬車呢?”
宮人嚇壞跪倒在地:“回……回太子殿下……沒有馬車啊……”
薛逸有些生氣,“車子明明方才就在這兒!”
小宦官噤若寒蟬,低頭不敢吭聲。
李太監快步跟上來:“殿下,殿下,您怎麼了,我的小祖宗!”
太子有氣沒地方撒,實在心痛又無奈,明明她就在他的眼前,明明只隔了幾丈之遙,他找了她兩年,足足兩年!甚至更早,因為前世她死後他又獨活了五年。
那五年沒滋沒味,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感知能力,哪怕他被關進地牢裡獨自面對著黑暗潮溼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恐懼和難受,因為那時候再恨,她也還活著,與他同呼吸同相處一片天地。可當她死了,他的恨也沒人回應了,再無人介意他的情仇,好比揮出去一拳打不到東西,更何況金玲和阿祖還對他說了那麼一番話,令他倍覺愧疚難過。
那些日子思念之痛一寸寸地侵漫他的血骨,終成毒素,侵蝕著他的意志和鬥志。每回半夜醒來,看著空空如也的床,和月華傾灑的書房,他就想著她曾經住在這個地方,與他耳鬢廝磨,與他攜手言笑,她縱使沒有柔情密語,但對他也沒有傷害過。
然後,她就這麼走了,沒有道別沒有宣洩,只剩下一旨冰冷的和離書。猶記得他見她最後一面還是好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