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言官的誇讚或彈劾對京中大小官員的考績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甚至可以直接影響到小官吏的生死。當然,中書門下尚書三省主要高官由皇帝親自考核,並非由幾位言官說了算,可偏偏,當今的陛下最愛聽言官彈劾了,這也令三品以上的官員頭痛非凡,即便身份地位高貴,平日裡也要注意與言官搞好關係,並且時刻收斂好自己的言行,有把柄的更要藏得很深,免得就被揪住了尾巴小河溝裡翻船。
林琅是這些三品以上高官中最倒黴的,這幾年他少政績無建樹,本就是這些官吏中墊底的,就快影響到他這門下省長官的地位了,本想著在最後一年靠著與國舅府親近些,憑著太子對自己女兒林敏箏的好感,還能拉回一些顏面,誰知在最後一年被自己的下堂婦原配和遺棄出門的大女兒抖落家醜、大街上休夫毀滅得一乾二淨。
丟臉面還算其次,影響到他的升遷才是大事啊,這直接影響到他們一家老小以後吃什麼喝什麼,甚至君臣同僚還給不給他臉色的問題。
這日下朝回來,林琅的臉色就不太好,官帽未脫、朝服未換,悶頭不吭聲走入江氏的後院,坐在正堂上拍桌子罵:“哼,審官院那群老匹夫、御史臺那些小人,總有一天本老爺也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江氏步履匆匆走出來,穿了一身白玉蘭花淺藍亮緞褙子,十分明豔,頭髮也剛剛收拾過,甚是光滑,寶髻上戴一隻雙鳳銜珠金釵、兩根玉簪,隨著步伐搖曳非常惹眼,腳上也換了便於外出的繡花鞋。她問林琅:“老爺,這是怎麼了?”
林琅生氣地把今日在朝上受的屈辱及冷嘲熱諷說了遍,無非是早朝上君臣商議磨勘之時,有人明褒暗貶地諷刺他一番,令他十分不快,這便心懷氣憤地回來了。
江氏嘆息:“都是妾身的錯,連累老爺了。”說著,又嚶嚶哭泣起來。
林琅抬頭:“夫人,你哭什麼?”
江氏一般抹眼淚一邊道:“都是妾身不好,若非妾身,也許老爺也不必遭這份罪,若非妾身,李盈繡母女兩也不會這麼記恨老爺,令老爺地位這般窘迫……”
林琅把她拉到懷裡抱著她,一邊撫摸著她的背一邊安撫道:“不必哭了,本老爺沒有怪你,這是你應得的。本來你我情意綿綿愛比金堅,這些年經歷多大的風浪感情從未變過,若非李盈繡那賤人插足你我這些年不會過得這麼苦,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那賤人還不肯放手,還揣度不孝女林玉蘭陷害我們,她不讓我們好過,本老爺有一天也不會讓她們好過。你等著,本老爺會替你報仇,會好好收拾收拾她們!”
江氏還嚶嚶哭泣道:“老爺,姐姐也沒錯,她只是太喜歡老爺,才不肯讓出那個位子吧,你也別太怪她……”
林琅越加生氣憎怒,咬牙切齒道:“哼,賤人,這些都是她自找的,這些年本老爺無時無刻不痛恨她插足在我們中間,你也別好心為她求情了,你就是太善良了,還不知她怎麼恨你,如今又詆譭本老爺,本老爺絕不會讓她們好過!”
劉福家的走上前,清咳兩聲,低頭下拜:“給老爺請安,夫……夫人,一切都準備好了,該出門了。”
江氏這才從琳琅懷裡出來,擦了擦眼淚。琳琅道:“你要出去?”
江氏柔弱道:“這陣子想來是氣運不好,老爺頻頻走下坡路,敏箏也多不順心,霖哥兒也病了,正巧望日武鳴寺雲空大師開光坐鎮,替眾舉子算命祈福,我欲上山給老爺求一卦,保家宅平安,願老爺擺脫黴運,步步高昇。”
林琅感其誠,抓著她的手萬分感慨,這才准許她出去了。江氏抹了抹眼淚退出去,一出門就走得飛快,直奔武鳴寺去,好似與林琅說話耽擱了一會兒時辰便火燎急焚了似的。
望日武鳴寺雲空大師開光坐鎮,十分難得,恰逢京中舉人、官員有求甚多,武鳴寺香火繚繞連綿不絕,尋常人家即便沒個事情的也喜歡湊熱鬧前去看看,就算排不上隊沾沾香火也是好的。
李盈繡便是其中之一,這日子過得好了,不受人欺負了,女兒的四有錢莊也開了分店,兩座茶樓生意紅火,再沒人瞧她們的不是了,可還是抵擋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期盼吧,她還是想知道林玉蘭能不能回來,便跟隨大隊伍一同上武鳴寺祈福。
李持玉忙著生意上的事,也沒有太多看顧李盈繡,等知道時李盈繡已經出門了。李持玉問下人:“夫人去哪裡?”
下人回答:“夫人去武鳴寺上香了。”
“武鳴寺?”李持玉忽然想到了什麼,兩眼一沉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三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