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深秋,天氣沒那麼炎熱,然而因為人群擁擠,大家也不由得在長久的等待下燥熱起來,卻又不捨得離開。半個時辰內,便因些無意的碰撞鬧了幾樁事。
蕭鈺不知去何處弄了埕酒來,隨即翻身躍上房頂。尋了處不算明顯,但視線卻又很寬闊的地方坐下。
“好位置何處沒有,看你會不會尋罷了。”她掏出龍息佩來,對著它說話。“要不要過來嚐嚐?芙嵐說花釀是全江淮城最好喝的酒。”
“別喝醉了,小心待會兒看不到好戲。”葒雪淡淡回到。
蕭鈺撇了撇嘴,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杯擺在身旁,然後又問:“你到底在哪裡?”
“在皇宮探路,我想去撞撞運氣。看會不會碰到祭司。也想知道皇帝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在回這話的時候,葒雪方從一隊禁衛身旁經過。她這股風來的不輕,將那些人的衣襟吹得鼓起來。
“哪兒來那麼大的風?”禁衛頭兒低聲喃喃,疑惑著走開了。
另一邊,蕭鈺正品著花釀。一面拎起龍息佩細細瞧著,一面說:“有這閒暇時間,還不如去懷瑞王府探探畫的下落。”
“我對畫卷沒有興趣,我現在只想知道這位賀樓祭司到底何許人也。”
片刻後,又聽得她鄭重的囑咐道:“龍息佩你給我小心收好。”
“我還沒問你,這是個什麼東西呢?”
“我在裡頭養了蠱,傳話用的,總之你別弄丟了。”葒雪說著繞過一角宮牆,正好見一行人迤邐而來。她尋了個地方躲起,奈何風勁太大,還是招惹到了她們。
“何處來這麼大的風?”為首一身宮裝的女人抬起手擋住妝容,神色微有不滿。
葒雪只好退遠了些,那行人這才緩緩的朝方才她進來的地方走去。
只聽得有婢女上前攙扶著宮裝美人:“貴妃小心。”
“貴妃?”葒雪細想了一會兒,“難道是隨祭司遊行的貴妃?”
那麼跟著她,大約就能見到祭司了。
“葒雪。”
突兀的一聲從隨她隱入風中的另一枚龍息佩裡傳來。
行動被打擾,葒雪轉瞬閃過不耐煩:“你自己小心些。”然而一語後再想跟上那行人時,已經尋不到她們的蹤影。皇宮有如迷陣,高牆佇立,饒是她也犯了難。
蕭鈺許是一個人待著無趣,或是玩龍息佩這個新鮮物正玩得起勁,一刻不停的說著話。葒雪卻未理她,轉身沒入深宮。
日頭漸漸升高,好在不算炎烈,才沒將不小心在屋頂睡過去的蕭鈺曬脫了皮。
當她被喧鬧聲吵醒的時候,腳下的街巷已被人群佔據。除卻最寬闊的街道上還留著祭司車馬可行的空處,其餘的地方恐怕連鑽入一隻螻蟻也難。沿街建築二樓以上的迴廊、視窗更是擠滿了人頭。
隨著山呼萬歲之聲漸起,蕭鈺視線裡最遠處已有一隊車馬緩緩靠過來。
為首開路的大約有五百騎衛,隨在他們身後的,才是一架被拆空車壁的寬敞轎輦,轎輦的四周垂下層層硃色輕紗,隱隱遮住轎內人的面貌。然而透過其中,仍能看清轎輦內的佈局——六名宮人分別跪在轎輦兩側,面對著正中坐上的兩人,其中一人的座位相對另一人高了數尺,著一身龍袍。是皇帝無疑了。
而他身旁的人並未穿鳳袍,想必只是宮中位分尊貴的妃子。
隨著車隊逐漸靠近,所有百姓紛紛跪地,對轎輦眾人肅然起敬,連連高呼“萬歲。”
唯有蕭鈺,站起身來倚靠著旁處高出的房簷,恣意悠閒的等著賀樓祭司出現。
不出片刻,與帝駕相隔百米的的另一架車輦也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那架轎輦同樣是被拆空了四壁,連頂上也未留,而四周垂掛著勝雪的白紗。
不知為何,蕭鈺的目光在接觸到這架轎輦時,忽的頓了一下。轎中的女子身姿纖弱,一身雪白裙裳,額間垂著纓絡,又以白紗遮住面容。唯有那雙眼睛露在眾人視線裡,然而那一對明眸,似乎也在向這邊探尋過來。
百姓的呼聲並未有絲毫的減弱,在祭司的轎輦經過之時,紛紛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想一睹芳容。
轎輦中的明眸深幽難測,給人一種神秘而神聖之感。憑的為遊行添了分莊重。
蕭鈺目不轉睛的定住了轎輦,目中意味漸深。皇帝“編造”出來的祭司並不是一個普通人。她甚至讓蕭鈺莫名的有了共鳴。
而這個“並非普通人”的猜測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