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家庭會議,會議內容為——“新一年該怎麼種地才能吃飽飯?”
衛二柱、衛三柱與衛四柱都是莊稼地裡的一把好手,或許有些馬大哈,沒有發現地皮的異常,但經過衛老太這麼一提醒,兄弟三個的臉都嚇白了。
衛二柱提議說,“媽,要不我們再開點兒荒?山上的荒地多,種一畝不夠咱就種兩畝,兩畝不夠就三畝,土地只是減產,他總不可能顆粒無收吧,咱累點苦點,勒緊褲腰帶,日子肯定能過下去。”
“再不濟,上面總不可能看著老百姓都餓死吧,大隊長年前不是還說,來年若是年景還不好,上面肯定會發賑濟糧下來的麼?”
衛三柱想的比衛二柱多一點,他說,“我聽說不是咱這一個地方鬧饑荒,全國都在鬧,上頭就算有賑濟糧,可統共能有多少?”
“就算上頭要發賑濟糧,那也肯定是先供給城市裡吃供應糧的人,然後才能輪到老百姓,最後落到老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縱然鬧饑荒了,老百姓手中好歹還有塊地皮,城裡的人有什麼?上頭的人肯定是先緊著供給城裡人的。”
衛四柱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自認為十分不錯的法子來,“媽,要不我去同我閨女提提,看我閨女能不能給咱想個辦法?”
他這一句話,瞬間就撩撥起衛老太那因為心肝寶貝孫女昏迷不醒的恐懼來。
衛老太對路神婆說的話半信半疑,她自己心裡也有一個解釋,那便是衛添喜縱然有能力幫自家人,那也不能一直幫,不然萬一哪天惹得老天爺不開心了,那她的心肝小孫孫可不就遭殃了麼?
衛老太手中還捏著煙鍋子抽旱菸呢,被衛四柱這麼一嚇,她連煙鍋子都端不穩了,“衛四柱,你可真能耐啊,二十大幾三十歲的人了,沒本事讓媳婦兒子和閨女吃飽飯,還把主意打到閨女身上,你不覺得丟臉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衛四柱低眉順眼地說,“我這還不是想讓喜丫頭也吃點好的?她人小腸胃弱,吃糙糧消化不了,想給她吃細糧,但我和翠芬這當爸媽的沒本事,給她掙不來細糧,可不得指望她自己麼?”
衛老太氣得心口疼,隨手抄起針線籃子來,追著衛四柱就開始打,從炕上打到炕下,從屋裡打到屋外,揍的衛四柱嗷嗷直叫。
衛老太大罵,“當爸媽的沒本事,還有臉說了?衛四柱,老孃真是後悔死了,當初怎麼就沒把你送人呢?”
“你個禍害,光長臉皮不長腦子,老孃當時一個人拉扯你們兄妹幾個,不照樣把你們養這麼大,現在你就養著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好意思叫苦?我看你就是貓冬貓的懶膘養出來了,不幫你鬆快鬆快,你就不知道老孃的腳有多麼大!”
衛四柱抱頭鼠竄,可憐他童年的時候捱揍挨出了心理陰影,一看到衛老太那臉色沉下來,瞬間就膽寒了,兩條腿兒哆嗦得站都站不穩,跑起來的時候,腿都軟成了麵條。
衛二柱與衛三柱原本不想幫衛四柱,可是他們兄弟倆見衛老太是動了真火,生怕衛老太被氣著,趕緊出來拉架,把衛老太與衛四柱分開來,拉回了炕上。
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衛老太,再加上衛四柱痛心疾首的保證,衛老太這才消了氣。
好端端一個嚴肅的家庭會議,愣是被衛四柱那一句話攪和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衛老太哪裡還有心思再開家庭會議,她寒著一張臉拍桌子定音,“既然想不到別的辦法,那就只能按老辦法來,開荒!”
“二柱、三柱,你們兄弟倆負責開荒,去咱家在山裡原本就開著的那幾畝荒地周邊再開墾一些出來,順帶著去老林子裡挖一些肥沃的土,把咱前院後院的土也都換換,今年咱院子裡也得種東西。”
衛四柱見衛老太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心裡撥涼撥涼的,他心虛諂媚地問,“媽,那我該乾點啥?”
衛老太冷笑,“你二哥和三哥負責開荒,你自然就是負責挑水種地了。”
“現在你二哥三哥沒開好荒,你就先自己在院子裡拾掇吧,把冬天凍住的土都翻一翻,然後把咱家屋子旁邊靠著林場的那一塊兒地也拾掇拾掇,用籬笆圈起來,裡面的地翻過之後,順帶著把糞坑掏了,將肥水都埋到土下面去,然後再去河邊挑水,把那地皮都養潤了,用水把肥力化開,等過陣子天氣暖和了,咱往那裡重點兒菜吃。”
衛四柱:“……”
什麼叫報復?衛老太這就叫報復,絲毫不做作、丁點不掩飾的報復。
可衛老太都發話了,衛四柱哪有膽子拒絕?他欲哭無淚地應下,轉身就抹了一把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