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
月女眼瞳全白,呆呆地看著面前心心念唸的人,逐漸幻化成另外的模樣。
風陣之中,葉聞歌銀髮及至腳踝,如皎潔的月光灑在發上,一襲白衣半系不繫,露出鎖骨,卻不能窺見全貌。桃花眸中瀲灩著血色,倏然睜開,波光盡碎溢滿了妖獸的無情。
雪白的狐尾張揚地在空中舞動,葉聞歌從陣中走出,坼山長老屍化完成,立時向他撲來,卻被一條狐尾攔腰拍下,魔氣猝然消散,屍體保持著猙獰的現狀,又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月女呆愣地看著他,銀髮白衣,殺人無情,周身冷淡風華中又攜著無法忽視的魅惑風流。
葉聞歌看著月女,輕垂眼眸:“你再以此眼神看我,我必殺你。”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殘忍。
月女呆愣道:“……小姐?”
許多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驟然轉變的態度,提升的實力……
月女已是快死之人,根本不畏懼葉聞歌的恐嚇,她眼裡掉下淚來:“小姐……是男子……”
她伏在地上,雙手掩面:“小姐可知我為何墮魔?”
葉聞歌皺了皺眉,看著她身上死白的屍氣,到底沒多說話。
月女抬起頭,滿面淚痕:“那日小姐拒絕我,我其實並不意外,只是不甘。我自知自己是女子,世間陰陽調和,小姐如何願意同我磨鏡,我本想將滿腔愛戀埋於心底,可是,終究是忍不住。”
她泣不成聲,死白的眼珠卻仍是空蕩蕩的無絲毫情緒。
“小姐……不,公子可曾有過戀慕之人,明明朝夕相處,對方對你溫柔小意,你如何能做到只看著她?若能自控的,也就不是愛了。我被你拒絕之後,不能接受,想著如何能強行得到你,只有墮魔,能給我足夠的力量,讓我擁抱你,正大光明地說愛你。”
“我如今自作自受,已快死了,可是……我並不後悔我墮魔,我作月女的幾天,能夠對你訴說情意,可我即便做一輩子的茜雪,也得不到這些。”
葉聞歌看著她哀哀痛哭,伸出手去:“不周笛呢,給我。”
月女手忙腳亂擦乾眼淚,不敢將自己屍化了一半的臉對著葉聞歌,她從頸鍊之中拿出不周笛,正要放到葉聞歌的手上,就自卑地縮了回來。
他皎皎如天上月,自己卻只是地上汙泥塵土,半屍之人。
葉聞歌並未看她,手指從笛身上撫過,知音難覓,不周笛身微微顫動。
月女垂著頭:“公子可有過心上人,令你心醉神牽?”
她心裡傷痛,這樣的人,不知何人能得他愛慕。
月女乞求道:“公子可否回答我,讓我死得無牽無掛。”
葉聞歌看她,認真道:“並無,我有心動之人,也不過只適合嫁娶,情愛不過是表象,月女,因你執意太深,才會入了魔障。”
月女不知是悲是喜,他不懂愛,所以自己永無機會,同樣的,別人也沒有機會。
她身上屍氣越重,月女指甲抓在地上:“公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求公子看在我們主僕一場份上,幫幫我。”
她抬起頭,空洞的眼珠看著葉聞歌,若我因太醜,是否也能在你心中刻下痕跡?
月女一字一頓道:“我只想,死在你手裡。”
葉聞歌不理會她,將不周笛抵到唇邊,笛音悠揚柔轉,似清鳳齊鳴,聞之蕩人心塵,洗盡塵俗。
天邊的魔雲屍氣緩緩消散,合山秘境中下起絲絲細雨,沖刷汙血,重現幾淨。
唯有樂聲至情。
這個無心無情的銀髮妖狐,彈奏之曲卻總是纏綿悱惻,他銀髮漸褪,狐耳消失,黑髮柔順地垂落腰間,不見妖性,反而十足斯文。
月女看著他,她受魔花侵蝕,屍氣本不能褪。
隨著葉聞歌的笛聲越悠揚,她越感呼吸困難。
月女窒息道:“……公子,你喚什麼名字?”
樂聲繼續,月女面上閃現迴光返照般的紅潤:“若是我們相遇之時,你是男子,你……會否對我有些微心動?”
世間真摯的情感有許多,其中以純粹的愛格外動人。
月女眼裡閃現著期待,美得純淨堅定。
她從地上爬起來,虔誠地走向葉聞歌:“你可否……吻我一下?”
葉聞歌睫毛顫了顫,月女期待地看著他。
笛音立止,他聲音本溫潤如玉,帶著說不清的繾綣意味,吐出的話卻格外無情。
“葉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