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敘所期待的未來並不奢華,能夠一輩子演戲,和一個人好好地共度餘生……他就覺得很幸福了吧。
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遇到他,如果不是對他的依戀到昏了頭難以自制,也許這些厄運就不會降臨到程敘頭上,也許他現在還好好活著,過一個普通卻平安快樂的人生。
程敘,對不起。從來都是你在保護我的生活,而我不僅沒帶給你什麼,就連讓你站在我面前都做不到……
馮夜樞的手指劃過照片上程敘的臉頰,溼意漫出眼眶——這裡沒有任何人,他不需要再做眾人期待的馮夜樞。站在桌前的男人只是如同那個曾經在無數訓練之後,晚上抱著被子偷偷看著程敘照片的青年一樣,一個人咬著牙泣不成聲。
淚水從玻璃相框滑落到桌面上,馮夜樞本能地用衣袖去擦拭,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一種奇怪的違和感突然湧上心頭:
——這桌面也未免太乾淨了。
當然,如果是從來不做飯的人,桌面確實可能沒有半點汙漬。但程敘不止一次說過他做飯的功夫都是來自於老媽的傳授,因為很早就失去父親,很多家事是跟著母親學的……
而一個擅長廚藝的女人,家中不可能有如此光潔如新的桌面,沒有任汙漬和痕跡,就連一點輕微的損傷都沒有。
馮夜樞的目光立刻移向灶臺。儘管廚具明顯看得出常年使用,但最容易汙損的灶臺卻像這桌面一樣一塵不染,強烈的反差令他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當下便拿出手機想要報警。
就在他的手指觸控到螢幕的那一瞬間,後腦猛然傳來巨大的力道,馮夜樞只看到黑暗迅速籠罩了視野,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視野模糊一片,頭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
馮夜樞是在聞到一股類似鐵鏽的味道之時醒過來的。光線明顯不足,不過從腳下地面的觸感以及空氣當中的味道,馮夜樞基本可以判斷這裡並不是他熟悉的區域。嘗試著動了一下,果不其然手腳都已經被牢牢束縛住。
所以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綁架麼?
馮夜樞在心裡苦笑一聲。被帶到這裡來的原因他基本已經想到了七八分,早就有人發現了程敘和自己,以及自己和姬氏的關係,並且搶先一步。自己貿然前往程敘家中完全是自投羅網,而他們佈下陷阱要等的人顯然也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大概現在已經能在地下見到程敘了吧……
抱歉,程敘,這一回,我不能這麼快去見你。
費力地抬起頭環視四周,馮夜樞竭力在腦中搜尋蕭眠月傳授給他的知識,來判斷眼下所處的方位。不過帶他來到這裡的人顯然十分專業,在有限的可視空間內找不到任何足以辨認場所的座標。正當馮夜樞嘗試掙脫雙手的禁錮之時,從正前方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
“沒想到會是這種見面方式,馮夜樞。不過,或許我應該改個稱呼,叫你姬氏的少東更為合適?”
這嗓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無法想起。馮夜樞暗暗繃緊了神經,但仍裝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半抬著頭,直到對方身前的影子完全籠罩了自己上方。
在對方逼近到不得不抬頭的時候,那人逆光的輪廓即使馮夜樞也禁不住睜大了眼睛:
管成治。
曾經和孟煙池有過一段歷史,後來拿著他的暴露照片試圖進行勒索的管成治竟然出現在這裡!不對……這件事沒那麼簡單,關係到程敘,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
那一瞬間馮夜樞突然明白了什麼,正要說話,被管成治一拳重擊在腹部,胃部劇烈的痙攣令他本能地彎下腰,但硬咬著嘴唇不出聲。
“程敘在哪裡?或者,你把我們要的東西交出來,也許可以考慮放你和你的小情人一條生路。”
管成治略略側著頭微笑,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有些像蕭眠月。天花板上慘白的光源映在他眼中,森然如同毒蛇的雙瞳。
孟煙池怎麼也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為什麼現在會坐在這個地方。
這裡是姬氏大樓的最高層,一般人上不來的地方。原本以為會是大到看不見邊的大會議室或者辦公室什麼的,沒想到竟然造得像個高階私人度假公寓,甚至還有露天的游泳池。
但是現在他並沒有興致欣賞這些風景。在數個小時之前,季東來一臉凝重地告訴他接到了姬氏董事會秘書的通知,必須帶著他回姬氏一趟。這種劇情如果出現在劇本中還情有可原,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孟煙池在車上始終處於恍惚狀態而找不到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