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倆都是坊間的老住戶, 且也頗得街坊們的敬重, 便是他二人不打算興師動眾, 街坊鄰居們仍是熱心幫忙。於是,這場婚禮雖算不得隆重, 卻依舊辦得熱熱鬧鬧。
其實, 自莫娘子定親後,阿愁就一直在擔憂著莫家人會來鬧事。卻是老天保佑,直到花轎平安進了坊前街,都不曾見著莫家那邊有什麼動靜。
柳娘子和金蘭娘子都覺得, 十有八…九是上次鬧事後,莫家人以為莫娘子的名聲已經被他們弄臭了, 覺得他們在她身上再無利可圖,這是徹底不打算過問莫娘子的死活了。
那阿愁原有心想要親手替她師傅上個新人妝的,可她到底是小輩, 莫娘子又是極內斂之人,哪好意思叫自己的養女替自己開臉,於是這差事便叫來觀禮的餘娘子不客氣地給搶了去。
而,看到餘娘子所做的妝容後,阿愁才於忽然間發現,一向講究個“祖宗傳承”的餘娘子,那妝容的手法竟似乎也受了她的一些影響的,首先那胭脂就再不是沒個層次的兩團,而也學著阿愁所創的手法,如從肌膚裡自然透出來的紅暈一般。
跟著來觀禮的餘小仙不由就衝著阿愁動了動眉梢。顯然,行裡連敗了四年的事實,叫那頑固不化的餘娘子也不得不改變了觀念。至少,自她們一行人從京城回來後,阿愁就再沒聽餘娘子教訓她“不務正業”了。
婚禮過後,阿愁便跟著她師傅搬進了坊前街上的季宅。之前胖丫曾嚷嚷說,要搬來跟阿愁同住的,可一來她還沒有滿師,二來她還在別院裡當著差。便是她要搬出別院,也只能住進隔壁朱大廚的家裡,所以如今阿愁那小木樓裡暫時只住了她一人。
不過,她倒也不寂寞,因為,她那小院很快就成了她們那沒有名字的“聯盟”的總部。
這所謂的“聯盟”,其實一開始連阿愁都沒當真,大家都當這不過是個定期的聚會罷了。這般聚過兩回後,各人便都體會到這種定期交流帶來的好處。只是,這些小梳頭娘子們都是今年才剛執業的,收入原就有限,若總在外頭聚會,一來不方便,二來花費也吃不消,於是乎,自阿愁搬進她那寬敞且無人打擾的小樓後,那裡便成了她們聚會的“總部”。
臘月中旬時,梁冰冰也滿師了。她的母親梁娘子原是有意跟嶽娘子和林娘子一樣,藉著她原有的客人給女兒帶去生意的,可梁冰冰卻不樂意跟著她阿孃一同出工,反而更寧願跟著阿愁——以梁冰冰的話來說,她要跟著阿愁學點實用的本事。
阿愁倒不像嶽菱兒那樣心裡有小盤算,梁冰冰願意學,她就願意教。之前甜姐兒願意學時,她就沒有藏過私。不過,比起甜姐兒來,阿愁發現,梁冰冰的悟性竟是更高一些。只是,梁冰冰那人一向隨心所欲慣了,她做出來的妝容,也明顯帶著她個人的風格,顯得很是張揚。這樣的妝容,於市井間有些過於出挑了,可卻極受教坊裡女…優伶們的喜愛,以至於後來梁冰冰便專做起教坊裡優伶們的生意來(當然,這又是後話了)。
那梁娘子原是不同意梁冰冰的“胡鬧”的,可一來梁冰冰是個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的性情,二來,梁娘子看到甜姐兒自學了阿愁的一些獨有手法後,生意一日竟好似一日,她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那甜姐兒一開始時的生意不好,卻不是她的技術不如人。幾人裡頭,她是頭一個願意跟阿愁學那些新技術新工具的。可因為她的主顧都是她阿孃給她找來的,偏她阿孃很看不上阿愁的“花裡胡哨”,不許她用阿愁教的那些東西,所以才叫客人覺得有她沒她沒什麼兩樣。直到後來阿愁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把她推薦給幾位阿愁一時沒時間應付的客人,才叫甜姐兒終於可以盡情施展自己對妝容的理解。
田娘子原還認為是阿愁帶壞了她的女兒,直到看到那幾家客人竟出乎她意料之外地都成了甜姐兒的回頭客,田娘子才悶不開口了。
如今她們這些小梳頭娘子中,餘小仙依舊是技藝最為全面的一人;嶽菱兒最擅長眉妝;林巧兒最擅長唇妝;梁冰冰的妝容最為跳脫;甜姐兒走的是甜美風情;至於阿愁,她最擅長的依舊是被大唐人所忽視的眼妝,除此之外,她還比別人更注意一個整體的搭配效果……
最初結盟的這十來個小姑娘,誰都沒有發現,自己正在以她們都沒有意識到的速度在進步著。
她們這玩笑似的結盟,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直到廣陵府衙下派新年祭典時的官差時,竟接連挑中了她們當中的好幾個人,才引得梳頭行會里的老梳頭娘子們一陣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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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每年正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