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奢求更多。眾人不禁感激涕零地向那婦人一陣行禮道謝,如王大娘等擅長巴結奉迎的,則是更加額外補上幾句奉承的好話。
別人的奉承話還罷了,至少聽得還順耳,單隻王大娘的奉承話,不由就叫阿愁聯想起劉姥姥初進大觀園時,對鳳姐兒說的那句“您老拔根寒毛也比我們腰粗”的話來。
偏王大娘的嗓門還大,卻是聽得嶽大娘的眼角不由就抽了一抽。
虧得英太太涵養功夫好,那笑容竟是一絲兒都沒走形,向著王大娘客氣地笑了笑後,扭頭對嶽娘子道:“府裡還有事,我就不留你們了,各位請便。”
她向著嶽娘子等人極具風度地斂袖一禮,轉過身去。
身後,那原本牢牢合著的厚重朱漆大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拉開了一道縫。原本於英太太身後如雁字排開的那十個侍女立時應著開門聲向左右兩邊分去。那站在廊柱旁的大侍女則快步走到英太太的身旁,英太太對她輕聲交待了一句什麼後,便帶著那兩個垂髫小僮,施施然進了那後門。
直到恭送著英太太的背影消失於大門背後,看著那沉重大門重又“吱呀”一聲合攏,臺階上的侍女們這才重又排成一排,再次轉身面向阿愁等人。
那大侍女則上前幾步,站在了原本英太太所站的那個位置上,卻是轉著一雙漂亮的圓眼睛,笑眯眯地一一看過阿愁等人,然後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那十個侍女打了個手勢。
十個侍女向著那大侍女無聲地屈膝一禮,便排成一列,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卻是一對一的於阿愁等人面前站定——看那架式,竟是要一對一“服務”的模樣。
只聽依舊站在臺階上的那個大侍女輕聲笑道:“請各位妹妹跟著她們走吧。”
那排在第一個的王小妹眼珠一轉,忽然伸手拉過因不高興而故意離她有一人遠的嶽菱兒,大聲責備著她道:“站那麼遠做甚?快排好了。”又抬頭向著臺階上的大侍女討好一笑,再對著正站在她面前的侍女屈膝行了一禮,道了聲:“辛苦姐姐了。”
臺階上的大侍女連眉梢都不曾動一下,只依舊笑得溫和又溫暖。
倒是站在王小妹面前的那個侍女,眉頭微微抖了一抖,卻是含著深意看著王小妹抿唇一笑,輕輕道了句:“請隨我來。”便轉過身去,領著王小妹往左側的角門走了過去。
得了個好臉色的王小妹不由就給嶽菱兒等人瞟過去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然後才提著裙襬追上那侍女,跟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般湊到那侍女的身旁,一邊連珠炮似地跟那侍女搭著訕:“姐姐怎麼稱呼?我叫王嬌嬌。姐姐長得可真好看,在夫人跟前侍候多久了……”
若不是那侍女的兩隻手一直規規矩矩地互疊在身前,阿愁覺得,那王小妹不定就得明擺出一副小女兒的痴纏模樣,親熱地去挽那侍女的胳膊了。
彷彿感覺到眾人盯在她背上的眼一般,王小妹再次回頭給了眾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臉,且還特意重點衝著阿愁撇了撇嘴。
“……”
這傻孩子!
阿愁差點就想要伸手去捂眼了。
作為一個心智成熟、且還曾做過十年“豪門闊太太”的成年人,阿愁可一點兒也不覺得王小妹這誇張的討好行徑真個兒能得了那幾個侍女們的“青眼”。大概沒人比她更清楚,當某人被別人以一種過分殷勤的言語奉承著時,心底會泛起怎樣一種微妙的鄙夷和不屑來……
偏她心裡對這王小妹頗不以為然時,身後忽然響起王大娘那雖刻意壓低過,卻依舊響亮的笑聲:“我們家小妹就這稟性,嘴甜心熱,有得罪處,嶽大娘可得多多包涵了。”
阿愁悄悄回頭,就只見原本總巴結著行首嶽娘子的王大娘,如今卻是不知怎麼改變了陣營,竟跟梁娘子等人站在了一處。另一邊,受到挑釁的嶽娘子正因不悅而微沉著臉。於這涇渭分明的兩派人馬中間,自成一派的餘娘子緊皺著個眉頭,一臉不以為然地拿眼橫掃著那兩幫人馬。至於她師傅莫娘子……
莫娘子依舊站在騾車旁,那眼正飛快地從王大娘的臉上移開,似看到了什麼叫她不忍目睹的東西一般。
都說同行是冤家,雖然那王大娘每次遇到莫娘子時,總炫耀自己的生意如何興隆,又暗諷著莫娘子的生意慘淡。可阿愁總於她那炫耀之下,讀出一股她對莫娘子的嫉羨恨來。一開始時,她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偏她師傅還不愛說人是非,直到幾番觀察後,阿愁才看明白了。原來一切都只因為:莫娘子生意再差,她手裡終有著一個來自高門大戶的老主顧——鄧家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