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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莫娘子似乎沒料到她沒襪子,不禁看著她的光腳一陣眨眼,然後又是一陣皺眉。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只從榻上站起身來,走到東牆下的一張小方桌邊,從桌上提了只銅壺,又從桌下抽出一隻銅鬥,然後轉身對阿愁又道了句“站著別動”,便提著那壺和銅鬥出了門。

片刻後,阿愁便聽到樓下的井臺邊傳來打水聲,以及西廂裡那個老婦人跟莫娘子搭訕的聲音。

直到這時,阿愁才抬起頭來,溜著眼把屋內一陣仔細打量。

這是一間幾乎和慈幼院的寢室差不多大小的屋子。從門口到南窗下,大概只不足五六步的距離,可從東牆到西牆,卻足有約十步之長。於是那莫娘子便於南窗過去約一步的距離處設了四片糊了素白紙面的竹製屏風,將這一間室給隔成了內外兩間。這會兒因那屏風拉著,叫阿愁看不到內室裡有什麼,可就從外室的傢俱佈置來看,似乎莫娘子的經濟並不如她看上去那般寬裕。

這外室間裡,於阿愁的左手邊,直對著門的南窗下,是一張一尺餘長的竹榻。竹榻的中央放著一張製作簡陋的竹几,竹几上放著一把粗瓷茶壺和四隻倒扣著的配套茶杯。

竹榻過來,於阿愁的右手邊的牆角處,放著一張造型奇特的小方桌。那木桌的中間被挖了個洞,洞口處架著一隻裡面堆了一半炭灰的鐵鍋。

阿愁盯著那口鍋研究了一會兒,終究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東西,便又抬頭往門口處看去。

進門處,緊靠著一張五斗櫃,放著一個三條腿的兩層木架。架子的下層放著一隻陶壺,上層放著一隻銅盆。木架上方還設著一根橫杆,橫杆上掛著一塊雪白的巾子——阿愁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東西跟她小時候家裡的那隻老式洗臉盆架子很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後來她才知道,這東西竟還真就是個洗臉盆架子。

和那洗臉盆架並排而立的,是一張只刷了層桐油漆的五斗木櫃。木櫃的做工雖然有點粗陋,可那五隻抽屜上飾著的雲紋銅環,看著倒頗為精緻——阿愁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五隻雲紋銅環,是莫娘子的嫁妝。

五斗木櫃上,蓋著一塊遮塵用的青花布。櫃頂上擱著大大小小几個不知用途的盒子,以及一個木製花瓶。那花瓶裡插著的卻不是花,而是一柄雞毛撣子和一柄拂塵。

看著那雞毛撣子,阿愁立時想起小時候她奶奶專用來揍她的那件“法器”來。這玩意兒,自從被秦川故意弄斷後,她奶奶就一直不曾買到過替換的。隔著二三十年不曾見過,如今乍一相見,阿愁發現自己居然條件反射似的,依舊能夠感覺到後臀處一陣木木的麻癢……

她這裡心裡一陣感慨時,莫娘子端著一斗燒得通紅的炭火和裝了水的銅壺回來了。

見她乖乖站在牆角里沒動,莫娘子頗為滿意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走到那張架了口鍋的矮桌邊,以火箸將銅鬥裡燒得甚旺的炭火夾進那隻堆著炭灰的鐵鍋裡,又往鍋裡添了幾塊泥塊一樣的東西,然後拿過一個鐵架架在那口鍋上,再端起銅壺放在鐵架之上——阿愁這才看明白,原來這“鐵鍋”竟是個爐子。

忙完了爐子,莫娘子又於屏風後面搬出一隻木箱一樣的東西。

這東西阿愁倒是認識的,之前她和秦川去湘西旅遊時,曾看到當地人用過,這是專用來烤腳的暖爐。

果然,莫娘子將銅鬥裡剩下的炭火都倒進了那隻木箱子裡。等了一會兒,見那桌爐和暖爐裡的火都燃了起來,她便走到南窗下,將那窗戶略開了一道縫,然後走到屏風處,將那屏風合起一半。阿愁這才發現,原來那西牆上也開著一扇窗。

趁著莫娘子於屋裡一陣忙碌間,阿愁偷眼往屏風後看了看,就只見屏風後的南牆根下,是一張被屏風遮了一半的架子床。架子床邊上,緊挨著便是西窗下的一張梳妝檯。那梳妝檯和那五斗櫃一樣,只刷了一層桐油。梳妝檯過來,靠著北牆下放著的,是一隻半人高的大木箱子。木箱再過去,便是那隻五斗櫃了。

這會兒莫娘子正埋頭在那木箱子裡翻找著什麼東西。不一會兒,便只見她從那隻木箱子裡抱出一床被褥和一些衣裳。

她看看阿愁,目光在南窗下那張單薄的竹榻,以及床前那約一步寬的腳榻上來回看了一會兒後,便將那些衣裳被褥全都放到床上,又拖開床前的腳榻,從床下拖出一隻圓木澡盆,以及一隻碩大的洞壺來。

她先將澡盆拖到屏風外,然後又將那屏風展了開來。她則於屏風後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然後才提著那隻比桌爐上的銅壺至少要大上兩倍的大銅壺出了屏風,卻是抬手指住阿愁,道了句:“且老實站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