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楓握緊了她的手,側身詢問道。
沈青嵐搖了搖頭,低著頭說道:“我想去將軍府,看看母親。”想到母親大限將至,沈青嵐心中一酸,嗓子裡堵得慌。
她刀光劍影,陰謀詭計皆不怕。唯獨怕至親至愛之人,離她而去,撒手人寰。
齊景楓豈會不懂她的痛?仰著頭,眼底的水光隱動:“我陪你一道去。”
沈青嵐頷首,走了幾步,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開口道:“景楓,你說我與你在一起,是因為愧疚和報恩。殊不知,不論前世今生,都是你為我在付出。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因著不能見母親最後一面,而心存遺憾。母親……是你那些年,挺過病痛折磨唯一的信念和溫暖。你從來不曾說,但是你在為了我們默默的對燕王妥協,可最後終究是選擇我而棄了母親。你的情之重,哪怕是窮我一生也不能償還,又談何彌補?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此生守你一人,陪你終老。”
齊景楓緊緊的捏著攏在袖中的手,眼底墨色翻湧,如漩渦一般,似要將她給捲進去。
不可否認,這是他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心中悸動,沒有預期的狂喜,而是泛著酸,隱隱的揪痛。在宿命的面前,除了隨波逐流外,便是要順從天命與本心。天命將她帶到他的面前,他順從了本心,緊緊的抓住了機會。他才得以執她之手,一路披荊斬棘,走過今後的歲月。
沈青嵐心底輕鬆了許多,緩緩的朝宮外走去。
暖暖的金陽,傾灑在二人身上。將兩條影子,緊密相隨的投射在地上,那樣的融洽與和諧。
——
將軍府,氣氛一直凝重,至從生下小公子後,便沒有傳出過歡笑聲。
今日裡,秦姚吃了宮陌鑰送來的藥,精神格外的好。翻出了一襲銀紅色的長裙,沈長宏給梳妝畫眉。
府裡的丫鬟奴僕見此,衷心的歡喜。見夫人大病見好,做事也有了精神頭。忙進忙出,將物件兒全都搬出來曬一曬。隨後,做了一桌子秦姚愛吃的食物。
秦姚心裡填充得滿滿的,卻忍不住酸澀得想要落淚。但是她知道,這樣的時日不多了,斷然不能露出一絲的悲傷,壞了大家的心情。
一頓飯,明明吃不下,依舊在沈長宏的注視下,一口一口的笑著吃下去。
沈長宏似乎有所察覺,拿開她手中的碗筷,放在一旁,擦拭著她的唇角道:“你這些時日吃的都是清淡的,即使喜歡,也不能吃太多,不然肚子裡會難受。”
秦姚心裡盈滿了感動,眼睫顫了顫,將眼底的水汽眨去。夾著沈長宏喜愛吃的五花肉,遞在他的唇邊。
沈長宏喉結滾動,張嘴慢慢的咀嚼,艱澀的嚥下去。端著碗,味同嚼蠟,大口大口的吃下去,擱下碗,起身扶著她走出偏廳道:“你想去哪裡?”
秦姚微微淺笑,從桂枝手中拿出一副卷軸,開啟裡面紫衣女子焚香撫琴,男子倚樹而立,正是沈青嵐從孝親王府拿出來的畫。
“我想撫琴。”眼睫顫了顫,看著自己削瘦的十指,輕柔的說道:“已經許多年沒有撫琴,不知生澀了沒有。”
沈長宏頷首,命人將藏在書房的琴給搬出來。
秦姚看著那把焦尾琴,眼眶一紅,沒有想到她的這把琴,被他妥善收藏著。席地而坐,試彈了幾個音,秦姚的手緩緩的搭在琴絃上,目光有些茫然。
她彈不動琴了。
幾個音,如同她為時不多的生命,發出嗚咽聲,在清風中顫抖。
“怎麼了?”沈長宏聽著她撥弄出幾個微弱的音律,緩緩的走來,放下手中的壎,除錯著古箏。
秦姚斂去了心神,嘴角彎彎的說道:“我不想彈了,突然想聽你吹壎。看一看,這麼些年,可有退步。”
沈長宏眸光一暗,唇邊掠過一抹苦笑。他在邊關行軍打仗,便喜歡坐在荒山上吹壎,只有那個時候,才能感覺到她似乎就在他身側,聽著他吹壎。
雙手拿著壎,放在唇邊,古樸低沉的音律響起,透著滄桑。低音哀婉,似乎伴隨著隱痛。高音清遠,零散著女子的嗔怪。
秦姚聽著淚水滾落了下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妝臺秋思。靜靜的趴伏在焦尾琴上,聆聽著他吹奏的音律。勾起了許多過往的事情,心中悲涼悽婉。
情緒湧動,一口腥甜湧入喉中。秦姚拿著帕子捂著嘴,抬眼間,瞧見了朝這邊走來的沈青嵐,緊緊的捏著帕子,起身走到沈長宏的身邊,按住了他的壎。
沈長宏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手指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