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巫有盟的, 畢竟是田恆, 若是讓田恆也隨他出使,大巫應當會首肯了吧?
她要去晉國嗎?屈巫可是在晉國的,若是她隨齊侯一同前去,是否有機會報當年之仇呢?畢竟此刻,屈巫已不是位高權重的“申公”,不過區區一個邢地大夫,根基不穩,說不定比使吳時還要疲弱幾分……
那黏在一起的嘴唇終是分開,楚子苓道:“願為君上分憂。”
這回答,頓時讓齊侯高興起來:“若是平安歸來,大巫想要何賞賜,寡人都允!”
能讓一位君侯做出如此承諾,可稱得上難得了,但是楚子苓心底並未有任何喜悅或是期待,反倒猶如壓了塊大石。她未曾跟田恆商量,就答應下來,對方會同意嗎?而貿然前往晉國,她是否真能設法殺了屈巫呢?
心中紛亂,好在齊侯趕著上朝,楚子苓行禮之後就退出了大殿。然而還沒走出兩步,一道身影便映入眼簾。
“無咎……”楚子苓低呼一聲,飛快上前,“你怎麼進宮了?譚氏那邊如何了?”
她還想盡快趕回家呢,沒想到田恆這麼早就結束了戰鬥,還追入了宮中。看他面色,難不成發生了什麼意外?
田恆卻沒回答,只是問道:“君上召你,可是有什麼要事?”
一路趕來,田恆想了不知多少可能發生的意外,簡直心急如焚,現在見到楚子苓安然無恙,卻也沒有鬆懈下來。畢竟臨時召見,並不是什麼好徵兆。
楚子苓遲疑了片刻,低聲道:“先回府吧,到了車上再說。”
宮內人多嘴雜,並不是聊私事的地方,田恆眸光一凝,立刻帶她向回走去。到了車前,田恆亦如往日想要伸手去扶人,楚子苓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怎會受傷了?”
他右手破了幾個口子,還有青腫痕跡,像是狠狠砸了什麼東西。可就算是仇人,也該是手刃啊,怎麼還動拳頭?
田恆哪會承認這是暴怒失控的結果?手一縮,他道:“無事,先上車。”
知道這裡不是表現出親暱的地方,楚子苓也沒有拒絕,坐進車中,田恆駕車向外駛去,知道除了宮門,才低聲道:“君上尋你何事?”
需要專門避開耳目的事情,必然涉及兩人才能知道的秘密。他此刻關心的,只有子苓的安危。
楚子苓遲疑片刻,還是道:“君上要前往晉國,朝見晉侯。”
什麼?饒是田恆,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去歲兩國才剛打過一場惡仗,到了今年,齊侯就敢前往晉國?這可不似他的做派。然而聽到這句話的同時,田恆想到的竟是譚炎之前所過的話。恩師的仇人,如今似乎逃去了晉國,若是他能隨齊侯一同前往,是不是能找到機會報仇?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反應過來:“君上讓你同去?”
若非如此,又怎麼早早招子苓入宮覲見?!
沒想到田恆反應如此快,楚子苓點了點頭:“不錯,他說你也可同去。”
“你應了?”田恆一扯韁繩,勒住了馬兒,轉頭怒目道,“齊晉方才戰罷,怎能涉險?”
就算齊侯親往,也不能讓子苓冒這樣的險!
“屈巫投晉了。”楚子苓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冷靜,一字一句道,“他被封做了邢地大夫,如今根基不穩,似乎楚國還想尋他麻煩。也許,這是個機會……”
若是沒有齊侯這檔子事,楚子苓當然可以裝作不知,耐心再等上幾年,等到屈巫離開晉國,前往吳國。但是現在,一個機會就這麼擺在面前,她如何能剋制住復仇的衝動?畢竟她是跟齊侯一起前去的,算是代表國家的使臣,就算無法報仇,應當也能保住自己。這樣的機會,她實在不能放過……
田恆看懂了她眸中隱藏的話語,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子苓對於屈巫的恨意。只為個奴婢,值不值得?這問題旁人也許會說“不”,但是他卻不能。他的恩師也不過是個隱姓埋名的御者,為了報仇,顛覆一族,值不值得?
見田恆並未答話,而是轉過頭,重新催動馬車,楚子苓有些急了,膝行兩步湊到他身後:“我絕不會貿然行事,也不會刻意置身險地,只是去晉國看看,有沒有機會……”
田恆突然道:“今日抓住了譚炎,卻跑了個人。當年圍攻恩師的,還有之前帶遊俠兒襲殺你的,都是同一人指使,那人名叫厲狐,乃是譚府門客,察覺事敗,搶先逃了出去,興許去的就是晉國。”
楚子苓愣住了,田恆抓住了譚炎這個幕後主使,卻跑了動手的元兇,又豈能心甘?難怪他面色如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