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銘怔怔看著老頭兒,那向來都是笑眯眯的一雙眼睛,此時卻銳利的如同刀劍,彷彿能夠直射他的內心。他猛然就生出一種感覺:在這經歷了大半生宦海沉浮的老狐狸面前,任何謊言都會被戳穿,什麼掩飾都沒有用。
因想到此處,想到妻子素日裡所說的“無欲則剛”,想到自己這一生除了辜負賢妻之外,從來都是光明磊落,就算入了官場,也沒有什麼齷齪權謀,於是索性豁了出去,大聲道:“下官並不覺得自己是哪一黨哪一派,下官入官場,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實事,朝廷爭鬥,下官不想參與。之所以和閣老親近,不僅僅是因為先生之故,更重要的,是因為閣老和明親王少言多做,為天下人謀福利的行事作風原則乃是下官榜樣,所以下官自然願意同你們親近,若因此便被打上四皇子黨的標籤,那下官當真是榮幸之至。”
“好,好小子。”
池銘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取悅了這出了名脾氣古怪的老頭兒,就見當朝的閣老之首一張老臉笑得如同菊花般堆起褶子,抬起手掌在池銘肩頭上狠狠拍了三下,一邊大聲道:“說得好,好一個少言多做,為天下人謀福利。沒錯,這恰是王爺和老夫的畢生志向,人生在世,都有所求,我們所求的,也有青史留名,但更多的,乃是延續這個太平盛世,延續大夏的繁榮昌盛,要萬國來朝,再無宵小番邦敢犯我天朝鴻威;要讓我們的百姓富足安樂,永不受戰亂流離之苦。池小子,你不錯,很不錯,哈哈哈……”
池銘讓譚閣老這一番話說的,只覺胸中熱血翻湧,卻也是愧疚無地,連忙道:“閣老過獎,下官自知才疏學淺,不敢有這樣的凌雲之志,想的也不過是作一任官員,便幹一番實事罷了。不瞞閣老說,今日之事,若非與我池家息息相關,下官只怕還會抱著明哲保身的念頭,斷不會出頭去做那隻出頭鳥。”
譚鳴點點頭道:“這便是了,你當這凌雲志向是從何而來,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俗語說,萬丈高樓平地起啊,要實現這志向,不是靠我們熱血上湧誇誇其談就行,靠的就是你剛剛說的,作一任官員,幹一番實事。若人人都多做事,少算計,你想一想,這天下會是什麼樣兒?至於你說明哲保身,呵呵,你以為老夫會怪你?鄙視你?糊塗。難道不知齊家治國平天下?人之根本是什麼?是家,是國,然後才是天下。若一個人,連這一點智慧和私心都沒有,為了做這出頭鳥,便把自己和家族都拖累的散了架,那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不過是些受史書影響的呆子罷了。人該有私心,只是不能私心過了頭,過頭則矇蔽眼睛智慧。若是一點兒沒有私心,那要麼成聖,要麼成魔,且成魔的可能性遠大於成聖。池小子,你我都是碌碌紅塵中人,大夏也沒到什麼生死存亡的關頭,連我這老泥鰍都不用跳出來做聖人,何況是你這小蝦米?”
“爹。”
譚袁哭笑不得,剛叫了一聲,就見譚鳴轉過頭來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又要說我用詞不當嗎?怎麼?難道我不是老泥鰍?池小子不是蝦米?他要成材,路途遠著呢。”
聽到這裡,池銘終於是大鬆了一口氣,旋即心中又激動不已,吶吶道:“今日聽閣老一席話,真是勝過下官十年苦讀,從前下官並不願意以哪一黨派的身份自居,然而今日,就衝您老這番話,下官還真要做一名不折不扣的四皇子黨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譚閣老爽朗一笑,然後雙目看著書房外,淡淡道:“說了這麼多,無非是告訴你小子,所謂的四皇子黨,從來不是把自身利益放在最緊要的地位,而是把這個國家和天下蒼生的利益看的最重,其次才是我們自己。似徐天民這樣自私自利中飽私囊的,即便面上和我們走的近,好像是四皇子黨,但他的根子不是。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大做特做文章的,卻不是為了整體大局而犧牲他,而是因為,他既做錯了事,就該承擔後果。每個人做錯事,都該承擔後果。”
“閣老所言甚是。”池銘鄭重回答,他此時心中對眼前這向有“老狐狸”之稱的閣臣之首再無一點懷疑,因心情激盪之下,正要再說幾句,便聽門外傳來脆生生一個悅耳聲音道:“老爺,夫人說晚飯齊備,請您和池大人去用飯呢。”
“好好好,知道了。”
譚鳴哈哈一笑,對池銘道:“行了行了,咱們去吃飯,不然去晚了,老婆子發起火來,我就慘了。”說完和譚袁池銘等人出去,就見門外一個俏麗丫頭正笑吟吟等在那裡,好奇目光在池銘臉上溜了一圈,然後便扭頭輕輕一笑。
譚鳴看了那丫頭一眼,呵呵笑道:“這是老婆子身旁最得意的丫頭,叫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