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人人都知道,但是決不能說出來,尤其是不能當眾說出來。池銘不相信蕭憐月竟連這樣的分寸都不知道,一時間不由得又急又氣,卻強自鎮定了下情緒,瞪著通兒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快說。”
通兒本就是故意引主子問這話的,當下也不肯賣關子,於是仔仔細細將從芙蓉那裡聽來的話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爺,奴才也是聽芙蓉姑娘說的,不過後來在府裡打聽了一下,基本上就是這樣。只是奴才倒沒去憐花小築,明擺著觸黴頭,所以爺要全面瞭解,倒還是要您親自走一趟。”
說完這話,通兒又習慣性的去偷覷主子面色,只是這會兒已經沒有了太白樓的燈籠光,主子的臉色已和黑暗融為一體,實在看不出來了。
回到府中,果然留著二門,池銘在通往綺蘭館和憐花小築的岔路旁站了一會兒,方轉身往綺蘭館而去。
這會兒通兒等人都留在二門外,各自散了,池銘來到門前,叫開門,也不管婆子向他問安,便直奔正屋而去。
蘭湘月並沒有睡下,知道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池銘那貨一定是要來問個清楚的。因也不看書,只在燈下坐著,向來和善的面容,這會兒也是冷若冰霜,芙蓉紅袖翠竹梳風洗雨等大丫頭全都陪坐在這裡,也不敢像往日那般說笑。
“都散了吧,白白坐在這裡幹什麼?又幫不上我什麼忙。”
忽聽蘭湘月說了一句,幾個丫頭忙爭著說不累不累,素日裡奶奶睡得早,想陪著她說話兒都找不到機會,好容易今天有機會,定要好好坐一坐。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嬤嬤燕嬤嬤也赫然在此;蘭湘月心中感動;知道這是她們怕自己吃虧,所以都要在這裡護著。因笑道:“咱們擺出這個架勢做什麼?倒叫爺看著好像要群起攻之似得;你們去睡吧,爺是講道理的人,萬不會是非不分。我這會兒也不是擺臉色給他看;我只是想起那丫頭;心裡生氣;她這一輩子;只怕就是毀了。”
說到此處,不由得長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眼角淚光;又問芙蓉道:“小龍睡下了?叫穎兒和小荷看著些,別讓他過來。”
芙蓉忙道:“奴婢都吩咐過了,小荷和穎兒奴婢也讓她們不許過來。”
蘭湘月點點頭,便在這時,就聽見屋外腳步聲響,守門的婆子恭恭敬敬叫了一聲“爺”,於是她便知道,池銘終於來了。
待池銘進門,看著他那陰沉面色,丫頭婆子們心裡不由的就是“咯噔”一下,待要說話,卻聽蘭湘月已經搶著冷笑道:“爺過來了?可是為了興師問罪的?姨娘臉上那紅印子真是叫人心疼吧?”
池銘一怔,旋即方明白過來,蘭湘月是誤會了他,於是連忙道:“我是聽說杏兒被打傷了,來看看她的傷勢。如何?請大夫看過了嗎?”
蘭湘月聽著丈夫這說的是人話,可見沒有因為蕭憐月被打而狂化成驢,心中也暗贊這個男人果然是脫胎換骨,竟沒有讓心上人的傷給衝昏頭腦,她卻不知道,池銘此時心中對蕭憐月的恨怒也不遜色她多少,竟是根本沒有去憐花小築。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過去看看吧。”蘭湘月起身,正要往外走,就見梳風站出來,冷冷道:“奶奶坐著吧,奴婢帶爺去看杏兒。我們奴婢天生是卑賤的,又哪裡當得起奶奶和爺一起去看,那丫頭只怕嚇也要嚇死了。”
只聽這話,不知情的還以為梳風對蘭湘月不知有多憤恨呢,然而池銘卻聽出來了,這丫頭明擺著正話反說,暗點蕭姨娘不把下人當人待的事。
因也沒多說什麼,過去和梳風看杏兒的傷。蘭湘月便在這裡等著,尋思著等下對方回來,這話要怎麼說。卻不料過了一會兒,只有梳風獨自回來,只說池銘看了杏兒的傷,知道她有可能一輩子癱瘓之後,便出門了。只是面容平靜的很,倒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氣。
蘭湘月心中“咯噔”一聲,暗道哀莫大於心死。池銘竟是如此平靜,這分明是心死如灰的徵兆。只為了杏兒的傷麼?還是又有什麼事?
心裡想著,卻也暗歎造化弄人,搖頭自思道:果然情愛這個東西,也是有價的,蕭姨娘和池銘在青樓裡尚能柔情蜜意兩三年,因何兩人真正費盡心思走到一起,也沒過多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歸根究底,還是那一位太沒有節制,以為進了門,有池銘的寵愛,便可為所欲為。她盼著寵妾滅妻,卻又沒有什麼好的手段。又自私貪婪狠毒,池銘如今卻也不是當日的紈絝子,此長彼消,兩人三觀本就不合,甚至是背道而馳的。哪裡禁得住蕭姨娘三天兩頭這樣鬧,代溝都讓她給拉成鴻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