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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像是魔爪一般,在風中忽揚忽落。府內哀樂已經響徹了三天三夜,城裡百姓們出行時都默契地繞過了定遠侯府,不知為何,經歷了一場大變故的定遠侯府總帶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氛。

“吱呀”一聲,定遠侯府大門被緩緩推開,定遠侯洛雍著一身孝衣,負手而立。一夜之間,他似乎蒼老了許多,兩鬢長出了許多銀絲,夾雜著飛雪,滿頭花白。

“侯爺,回屋去吧,外頭風大。”管家拿了一件披風出來,為洛雍披上,接觸到他肩膀的那一刻,心裡陡然一堵,這個侯府的頂樑柱,這個為大盛立下無數戰功的常勝將軍,此時竟如同木偶一般,似乎一碰就會垮掉。

洛雍像是沒聽見管家的勸說一般,又往前踏了一步,將自己置於漫天飛雪中,“侯爺!”忠心而年邁的管家一急,連忙拿了傘為他撐上,“侯爺要愛惜自己身體!老太君與世子才走,您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啊!”

“我……想再看看他。”洛雍喃喃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管家聽的。管家心裡酸楚,不知不覺便落下兩行濁淚,但也不再勸說,靜默地站在洛雍身後。

寂靜的街道突然被一陣呵斥聲打破,今日將被流放關外的罪犯隊伍,走過來了……

管家看見洛雍負在身後的雙手突然抖了起來,但神色卻依舊如常,看著罪犯隊伍,慢慢走近。

一群官兵呵斥著二十多個帶著枷銬腳梏的罪犯,在大道上緩緩移動,期間不斷地打罵聲充斥迴盪在整個街道,令人發忬。洛錚穿著單薄破爛的囚衣,胸膛與後背皆露出了猙獰的疤痕,一道道如同蜈蚣,如同猛獸般附在他的肉體上,不過寒風徹骨,他早已痛得麻木,已沒有了感覺。他走過二十年來最熟悉的街道,僵硬地抬頭看去,那個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風光無限的定遠侯府,如今掛滿了喪幡,響徹著哀樂 ……他雙腿一軟,忽的跪倒在地,“奶奶,大哥,你們安息……”

即便是鋃鐺下獄,被判流放,他洛錚也未曾輕彈一滴淚,如今卻在自己家門口,淚如雨下。

官兵的首領見洛錚對著定遠侯府大門跪了下來,本想一鞭子甩上去,但一回頭見洛雍立在門口,便忍了忍,當初定遠侯雖在朝堂之上,當著新帝百官的面說道:“亂臣賊子,謀害親兄,按罪當誅!從此與我定遠侯洛家,不再有一絲瓜葛!”,但好歹是他親生兒子,自己當著他的面打了洛錚,萬一定遠侯心裡膈應了自己,那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給侯爺請安!”那手裡三兩步跑過去給洛雍行了個禮,一臉諂媚地說道:“這麼大雪,侯爺怎的就在外面站著呢?”

洛雍並未搭理他,只覺臉頰有些溫熱,伸手一摸,竟潤溼了。

洛錚看著洛雍一言不發,轉身進了侯府,大門緩緩關死了,乾枯皸裂的嘴角扯出一絲淺笑,這個養育他二十年的父親,在為了爵位放棄他的那一刻,便與他恩斷義絕了。在他下獄的那半月,亦沒有來看望過他一次,全當沒了他這個兒子。如今兩行清淚,怕是流盡了最後的父子情誼。洛錚僵硬地又磕了個頭,“你虧欠我太多,二十年養育之恩,從此兩清……”

“你趕緊給老子起來!”官兵頭頭將鞭子舉過頭頂,旋了幾圈後死命地甩到了洛錚背上,一聲清脆的鞭響嚇得其他罪犯趕緊加快了腳步,怕下一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洛錚悶哼一聲,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隨著隊伍往前走去。那官兵頭頭啐了一口,黏糊糊的口痰落在了洛錚臉上。

當初這侯府三少爺本該是殺頭的,若不是侯府老太君拖著一把老骨頭在新帝宮門前跪了一天一夜,可還會有他活命的機會?而且後來自己接到流放罪犯的差事本也不爽,誰願意離了京城去那鳥不生蛋的地方?但臨行前一天,定遠侯夫人派人來了,說是隻要在路上盡情地折磨洛錚,且吊著他的命,讓他生不如死,那麼等自己回了京城,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想到如今定遠侯與侯府四少爺最受帝寵,便似乎看見了自己將來的風光模樣,心裡一熱,又是一鞭子甩到了洛錚肩上,“別給老子想著偷懶!滾快點!”

這雪似乎沒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緊了,洛錚雙腳被凍裂,每走一步都是一陣錐心的疼痛,可只要稍微一停頓,身上便要挨一鞭子。

待出了京城,走到了荒山野嶺,寒意更甚。官兵們也是累了,周圍卻只有一處破爛的茶棚,他們便將就著坐下了,想著囚犯們戴著桎梏,跑也跑不了,便就讓他們在茶棚邊上的大樹下立著,不許坐下。囚犯們見官兵捧著熱茶,沒心思看著自己,便全部擠在了一起,想暖和一點,否則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