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一隻通體漆黑的八哥。那八哥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瞅著他,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鳥喙一張,又是一聲“呆子”!
若不是好脾性的人,只怕要被這只不知禮數的八哥氣的人仰馬翻了。
姬蘅的扇子往肩頭輕輕一拂,那八哥像是曉得了主人不悅,撲騰著翅膀飛走了,一轉眼飛到了那棵尚且稚嫩的樹苗上,像是在觀察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
“大人。”阿昭主動打破了沉默,他道:“那一日是大人在公主府的私牢裡將我救了出來,一直以來,沒有機會見到大人,今日一見,只想當面對大人說一句,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那男人揚了揚唇角,不在意的道:“不必,你的謝意不值錢。”
阿昭愣了一愣,道:“儘管如此……”
“不用對我心存感謝,”姬蘅道:“聽司徒說,你想報仇?”
“是,只是我的仇人好像已經不在人世了。”阿昭苦笑一聲,“真是造化弄人。”
“你大可不必為此失落,人生在世,向來歡喜光景少於艱難光景,你要是好好活下去,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遇到你的下一個仇人。還是很有機會的。”
他說的話刻薄又傷人,但不知為何,阿昭心裡,竟然也沒有很生氣的感覺,他對面前的男人也很難生出惡感,雖然他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還不近人情,但可能是因為對方救了他一命,又或者是因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他的脾性越發好了。
不過姬蘅似乎不打算和他繼續多說下去,轉身就要走,阿昭問:“大人……不需要我做什麼來回報麼?”
“當然,”那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從前面傳來,“你很自由,想離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不用跟我說了。”
就……這樣?
阿昭覺得奇怪起了,姬蘅竟然什麼都對他無所求,所謂的肅國公“喜怒無常”,所以那一日救了自己,只是因為恰好趕上了他的“喜”時嗎?
眼見著對方越走越遠,身影漸漸消失不見,阿昭才收回自己的思緒,重新看向院子上方的天空。聽說成王和兵馬和回京的昭德將軍打起來了,現在還不知是什麼結果,父親…。父親不知道現在在何地,還有姐姐……他想到這裡,不禁黯然失色,永寧公主折磨她的時候也曾說過,薛芳菲死了,就算他要回桐鄉,也不會讓姐姐一個人留在燕京城,他會帶姐姐的棺木一起回去,哪怕只剩下骨灰。
……
戰事每日從前方傳回燕京,似乎次次都是捷報。成王那籌謀了多年的舉事,在昭德將軍的勇猛無敵下,像是個笑話,不堪一擊。
時日久了,燕京城的百姓們也鬆懈下來,紛紛認為成王潰敗是遲早的事,只要有昭德將軍在一日,北燕就不會有叛軍作亂。於是街道上行走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那些人把惶然的心放回了肚子裡,每日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除了一些老人和膽子極小的婦人,大多數人,已經不再受到這些影響。
燕京城的春日,就這麼過去了,緊接著而來的是夏日。夏日裡的炎熱像是一夕間生長出來的,日頭火辣辣,街道上的人都顯出憊懶來,小販們挑著擔子開始賣消暑的冷食。大戶人家的乾脆不再出門,在裝了冰龍的屋子裡躲陰涼。
桐兒一邊坐在屋裡刺繡一邊問姜梨:“姑娘,再過不久,就是您的生辰了。”
姜梨怔住,道:“是麼?”
她自己也沒察覺,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青城山,沒有回京,在青城山,是沒有人來為她過生辰的。今非昔比,她又成了姜二小姐,姜家自然要給她過一過生辰。如今已經是七月十二,等到了七月底,姜二小姐就該滿十六歲了。
倒是個極好的年紀,彷彿一切都還有新的希望。姜梨想著,大約可以趁這個機會,去葉府一趟。既是她的生辰,姜家人應當不會攔她。這麼一想,倒是輕鬆起來。但對於這個生辰如何過,收到什麼賀禮,她並沒有特別的期望。
白雪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姑娘。”
姜梨見她神情有異,就問:“怎麼了?”
“外面都在說,成王敗了。殷將軍拿著成王的腦袋進宮去了,幾十萬叛軍,盡數降滅。血把江水都染成了紅色。”
姜梨本是坐著的,聞言一下子站起身,皺眉道:“成王死了,叛軍降滅?”
白雪點了點頭:“應當是真的。奴婢還聽從外面回來的人說,昭德將軍回京的時候,百姓們都自發站在街道邊相迎。”
姜梨並不在乎殷湛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