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白,一雙眼睛如林中小鹿,溫純良善,清秀異常。
她的腕間只有一串木質的佛珠,腳上是最簡單的灰色布鞋,雙手合十,微垂著眼簾,睫毛長長,雪膚黑髮,讓人看了一瞬間,竟然忍不住屏住呼吸。
就像朝生的蜉蝣,美麗,脆弱,卻又溫順的不識人間險惡。像觀音座下的童女,純澈如白紙一張。
六月無風,這女孩子下馬車的瞬間,卻讓人覺得四周都清涼舒服了起來。她五官不及姜幼瑤精緻奪目,卻天然靈秀,許是在深山寺廟中長大,鍾靈毓秀,無慾無求,一步步走來,靈澈如晚風。
小丫鬟扶著女孩子走到姜府門口,女孩子站住,微微行禮,聲音也如模樣一般溫順柔和,她說:“姜梨不孝,見過父親母親。”
她這麼一說話,周圍的百姓似乎這才被驚醒,皆是呆呆的看著她,突然,有人叫道:“姜二小姐生的像首輔大人啊!”
姜梨的睫毛微微一顫,嘴角微抿,姿態卻更加溫順。
姜元柏神情複雜的注視著這個女兒。七年不見,姜梨的變化之大,幾乎讓他認不出這是自己原先那個性烈如火的女兒了。他總覺得姜梨的性子更像葉珍珍,做事簡單粗暴,不知變通,更是不懂低頭。如今聽聞百姓之言,姜元柏突然發現,長大了的姜梨,便是容貌上,就更像自己,比姜幼瑤更甚。
姜幼瑤繼承季淑然的美貌,精緻小巧如瓷器,姜梨卻像是長養在深山裡的一樹梨花,清落高潔,氣質卓然,更像是他們文人的風骨。
即便這文人的風骨只是偽裝。
許是七年不見的女兒突然出現,激發了姜元柏心裡的血脈天性,也或許是如今的姜梨模樣肖似自己,讓姜元柏更加親近,總之,姜元柏心軟了,伸手扶住了姜梨下彎的腰,溫聲道:“回來了就好,進去吧,你祖母他們還在等著你。”
姜元柏出聲,身邊的季淑然笑意僵硬了一瞬,隨即更加真切,也跟著握住姜梨的手,笑道:“總算是回來了。”
姜幼瑤眨了眨眼睛,突然道:“二姐,你回府,怎麼還穿著庵堂裡的衣裳,母親不是讓孫嬤嬤給你做了新衣裳麼?何必穿的如此簡陋?不知道的,還以為母親苛待了你呢。”
周圍都靜了一靜,季淑然喝止道:“幼瑤,別胡說!”又轉頭安撫的拍了拍姜梨的手,笑道:“你妹妹是有口無心,你莫要放在心上。”
門口還未散去的百姓便是盯著姜梨,季淑然飽含歉意的安撫,姜幼瑤隱含得色的目光,以及姜元柏看著她微微變色的神情,都被姜梨盡收眼底。
嘖嘖嘖,好大一齣戲,不過是回燕京,連家門口都沒進,便給她這麼一擊下馬威。這話如何接,姜梨回府,明明有新做的衣裳,卻偏偏要穿尼姑的緇衣,這是什麼意思?是對季淑然不滿所以不穿季淑然準備的衣服,還是故意要讓百姓瞧著元輔府虧待了自己?總歸在姜元柏眼裡看來,姜梨的這番作為,是不顧姜府,對姜府含有怨憤。
姜梨微微一笑,眼神比季淑然還要純澈,她笑道:“母親的一片好意,姜梨心領了。孫嬤嬤送過來的衣裳,用的是上好的絲綢,繁複的刺繡,還鑲著珠寶翡翠,讓人一看就欣喜極了。”
季淑然瞧著姜梨含笑的目光,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直覺想要阻撓姜梨繼續說下去。可還未等她說話,姜幼瑤便開口接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穿?”
“定是梨兒習慣了簡衣素食,暫時不能習慣罷了。”季淑然趕緊道,她直覺不能讓姜梨開口,便率先阻攔了下來。
姜梨搖了搖頭:“怎會?姜梨到底是女子,女子如何不愛華服,只是……”她遺憾的搖了搖頭,“姜梨畢竟七年未曾回府見到母親,七年也極少通訊,母親不曉得姜梨身長几寸,做的那些華服,竟無一件是合身的。”
無一件是合身的!
周圍的百姓一片譁然,姜梨這番話,七年不曾回府便罷了,七年極少通訊,只怕不是極少,是根本就沒有吧!否則做母親的做衣裳,怎麼會不知道女兒的身長尺寸,那是因為七年以來,根本就不曉得姜梨是什麼情況,又長得如何高了?
可真是心狠啊,再大的錯,那可是自己親生的血脈啊!
周圍的指點落在姜元柏身上,姜元柏心中暗腦,面上不動聲色,季淑然卻曉得姜元柏是不高興了,情急之下,季淑然看向孫嬤嬤,這麼大的事,孫嬤嬤回來的途中怎麼一點都未曾提過?否則她精明一世,如何能讓姜梨個小丫頭拿了筏子?
孫嬤嬤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她之前將那些衣裳給姜梨,姜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