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和侷促,反而有種之前沒有的釋然。
他早就知道。她瞭解他。
被她想到了他的心思,此刻的他絲毫尷尬也無。只覺得貼心和溫暖。
“我在想,如果我不那麼固執,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依然和以往那般偶爾去看他一眼,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個結果。太醫都說,他的病原本是要痊癒了的。而後又遭受了心理上的打擊,想不開,長久的鬱結於心,才成了現在的模樣。”
藺君泓說著,語調有些微微的發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
他努力了半晌,這後半句話,卻怎麼也講不出來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句話說來簡單。但是做到,卻實在是難。
藺君泓正心中思緒翻騰,誰料懷裡的女孩兒竟然低低的笑了一聲。
他錯愕著低頭去看,便見元槿唇角帶著一抹笑意,朝他眨了眨眼。
“什麼叫早知這個結果?你我都非聖人。誰能預料的到結果如何?”
不待他反應過來,元槿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拉著他往回行去。
“不過,我們雖然無法提前預知結果,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也斷然不能放棄,必然要好生去面對才是。”
藺君泓的唇角一點一點的輕輕彎了起來。
他緊了緊兩個人交握的手,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元槿沒有看到他點頭。不過,她知道,他定然是贊同她的。
所以,她又道:“你也莫要和之前那般自責了。我想,他也一定不願看到你這個模樣。”不待他開口,她緊接著又道:“你與我一同去看看他。說不定……說不定他知道你去看望他了,也就好了。”
藺君泓的腳步猛地一滯。
元槿好似沒發現一般,強拉著他繼續前行。
“你放心。”她輕聲說道:“他如果知道你其實是很關心他的,他一定捨不得離去。”
藺君泓的腳步有些不情願。
不過,有她拉著,他到底是一步一挪的往前行了。
帶著些微的擔憂,更多的,還是將要面對那個事實的莫名的恐懼。
——那個事實便是,或許,屋裡床上的那個人,可能真的熬不過今晚,再也行不過來了。
藺君泓也只肯在元槿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實感而已。
待到進了屋內,他神色一整,頓時又成了之前那冷厲的模樣。
屋裡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半點也不敢放鬆。
元槿朝屋裡望了一眼。
之前她不過是匆匆而過,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如今細看之下,暗暗心驚。
那床上躺著的,還是那馳騁戰場英姿颯爽的定北王嗎?
分明是個身體消瘦面色慘白的老人家。
短短時間沒見,他竟然已經成了這般的模樣。
也難怪太醫們說無力迴天……
這樣的狀況下,床上那人,周身分明透著一股子死氣。
一種生無可戀,再沒有了和塵世間糾纏慾望的,想要脫離這繁雜世界的死氣。
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到了如今的地步?
定然是已經萬念俱灰,再沒了生的慾念了。
思及此,元槿也愈發肯定了藺君泓所想非虛。
想必當真是因了藺君泓的事情,藺時謙才到了這個田地。
雖然剛才和藺君泓說的輕鬆,句句都在寬慰他,但是元槿的心裡,是十分擔憂的。
畢竟這事兒能不能成,她並沒有萬全的把握。
可是,她不勸著點、安慰著點,又能如何?
有希望,肯奮力去搏一搏,說不定就能尋到一個出路。
若是一點希望都沒了,整個人頹喪下去,再不肯去努力,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元槿深吸了口氣,對著藺君泓,又是甜甜的一笑,“我進去看看他。”滯了下,又補充道:“我一個人過去。”
藺君泓雙眸猛地閃過異彩,轉而又搖了搖頭,“你……”
“無妨。”元槿握了握他的手,“我要試一試。我想,或許能成。”
藺君泓緊緊的、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半晌沒有言語。
元槿晃了晃他的手,輕聲道:“你還不幫我把人叫走?”
說著,她朝著屋內跪了一地的人,還有屋內忙碌不停的人,掃了一眼。
藺君泓知道。這些太醫們,此刻留在這裡也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