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思緒在藺君泓的心裡劃過。
他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點點頭,“竇尚書。您怎麼來了。”
竇尚書是個氣度儒雅的中年男子。蓄了長髯,負手而立,看著頗有幾分風度。
“這事兒原本不該我管。只是宗人府聽命於端王爺,而大理寺有個左少卿賀大人。所以這事兒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宗人府本也處理尋常的宗室事務。
但是,一旦與大理寺還有刑部相提並論的時候,那宗人府的用途應該就是處理皇族宗室的案件問題了。
竇尚書這話裡的意思,已經極其明顯。
藺君泓恍若未聞,神色不動。
竇尚書語氣有些歉然地說完,並未朝向藺君泓,反而轉眸一看望向元槿,含笑道:“端王妃今日可是安好?”
元槿也有五六分猜到了他的來意。
看他主動和自己搭話,元槿心裡一緊,語氣很是平靜地答道:“尚可。”
雖然神色和話語都十分疏離,但,她是王妃,而他不過是個尚書,這樣倒是正常。
更何況,往日裡她和這些官員相對的時候,也是這般的語氣,這般的神色。
竇尚書細細看了她幾眼,未從元槿這裡發現一點端倪。
暗道這事兒或許王妃並不知曉,他便與藺君泓道:“王妃牽扯到一些事情當中,我需得請了王妃去刑部一問。還望王爺不要介意。”
太平鎮和榆安縣安置百姓後已經沒了多餘的地方。
刑部和其他幾個重要的衙門,便暫時設在了臨近的另一個鎮上。
竇尚書說請元槿到刑部一問,說的就是去往那處。
“你都要將我家娘子帶走了,還指望我不介意?竇尚書這話忒得可笑。”
藺君泓冷嗤一聲,跨了半步走到元槿身前,擋在了竇尚書和元槿之間。這才問道:“不知竇尚書說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說話的時候,打了個手勢。
繁盛繁興閃身而入,一左一右地護在了藺君泓和元槿的身邊。
四衛的功夫出奇的高。
刑部眾人都有些忌憚,不自覺地就想去摸腰間掛著的武器。被竇尚書輕輕的一個搖頭給止住了。
“看來這事兒不和王爺說個明白,王爺怕是不會同意。”
竇尚書捋須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嘆道:“有人說王妃在做灶臺的材料上弄虛作假。拿走了好的換成了最次等的。結果造成兩人亡故。這樁案子交到了刑部的手裡。”
“這話倒是好笑。”
藺君泓口中說著“好笑”二字,臉色卻極其的冷,半點笑意也不帶,“只憑著‘有人說’,你們居然就堂而皇之來抓人了?你們當我端王府是什麼地方!”
“若真的空口無憑,那自然是不能夠這般做。”
竇尚書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兩個人證。只是其中一個被王妃的堂姐帶走了,暫時未曾尋到。另一個還在刑部等候王妃的到來。”
聽他這樣說起鄒元楨和杜之逸,元槿就知道,賀重凌猜對了——僅僅憑著她講述的兩件事情。
他們果真是用鄒元楨和杜之逸來進一步坐實她的罪名!
雖不知那第二個證人是誰,雖不是完全一樣,卻當真是八九不離十!
元槿被人誣衊,怒從心頭起。想要開口駁斥,手腕一緊,已經被藺君泓用力握住。
如今元槿已經想明白了,她這件事情,不單單是案子。根本就是和政治利益有關。
政事上,她不懂,卻也不能拖了藺君泓的後腿。
於是元槿按捺住心裡的憤怒,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聽了竇尚書的話後,藺君泓神色不動,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竇尚書斟酌了下,朝著元槿微一揖禮,“那就麻煩端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他剛往前邁了一步。
突然,變故陡升。
空中忽地亮光閃過,而後,地上多了幾縷長鬚。
竇尚書怔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摸摸自己光潔的下巴,登時大駭。
他抬手指著藺君泓,震驚地道:“你、你……”
“既然知道會麻煩到我娘子,何必再提那‘走一趟’的混話來。”
藺君泓手裡十分隨意地拋著尺多長的短劍,懶懶地勾唇一笑。
他微微側身,將對著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您請吧。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