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抱了回來養大成人,是他們一直關心照顧自己,以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才是。
當下一家人坐到一處,開開心心吃了午飯,崔二郎去了田莊,崔老實繼續劈柴,顧二貴拿出了一些絲帛開始做假花,崔六丫閒著沒事情做,坐在一旁給他打下手。崔大娘本來要跟著盧秀珍繼續去練習走步的,見著崔六丫端了條凳子坐在那屋子門口,一邊幫著用剪子剪花瓣,一邊跟屋子裡坐著的顧二貴搭話,還是有些擔心,輕手輕腳走到了崔六丫身邊道:“六丫,外邊風大,你怎麼坐在這裡?”
崔六丫一抬頭,望著崔大娘笑了笑:“娘,我這就進屋子去。”
她站起身來,將剪子放到笸籮裡邊,一雙手籠在袖子裡,步履輕盈的朝自己房間走了過去,顧二貴抬起頭來,只見著崔大娘站在門口的身影,似乎有略微的心虛,他趕緊低下頭去,等他再抬頭時,門口已經沒了人影。
他失落的望著門口的那把椅子,上邊有個小小的笸籮,笸籮裡放著剪刀絲線和一些色彩繽紛的絲帛。
頃刻間心裡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或許崔大娘是不樂意六丫和自己太接近吧,顧二貴的手握牢了剪刀,好一陣惆悵。
在旁人眼裡,他是一個殘疾人,沒有勞動能力,養活不了妻兒,從崔大娘不露痕跡將六丫喊回去的舉動就能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在提防著自己的。
眼前閃過一張臉,圓溜溜的眼睛彷彿會說話,笑起來嘴唇邊如有花開。
六丫……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這麼美這麼善良的女孩兒,她應該要有美滿的將來,她會有一個四肢俱全對她呵護備至的夫君,她會有可愛的孩子繞在她身邊甜甜的喊著阿孃,而他,只能遠遠的看著她,心中默默祝福著她。
顧二貴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摸起了剪刀,低下頭去繼續開始剪起絲帛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著李尚工學手藝,他一定要學得精妙,方才不會辜負盧姑娘對他的提攜。
“人一定要靠自己,不管你處在怎樣的逆境,你一定不能放棄。”她是這般開導自己的:“有些人活著,跟死了沒有兩樣,只知道吃喝玩樂,沒有自己的一點追求,而有些人雖然有些地方比不上旁人,可只要自己努力了,總會有收穫,老天爺自然會給他一條出路。至於出路在哪裡,又能通向什麼地方,那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盧姑娘說得有道理,只要努力,就能有出路,現在自己只有努力向前了,不管會面臨怎麼樣的挫折失敗。顧二貴咬緊了牙齒,一雙手將那塊絲帛捏在一處,手指輕輕撥動,一層層剝離出來,瞬間指尖便開出了一朵鮮花。
第二日一大早,盧秀珍就醒了過來,她躡手躡腳的起了身,走到廚房開始燒熱水,今日要去宮裡參加那個太子冊立大典,總要將自己好生收拾一下才是。
前世的她沒有學過化妝,但也無師自通的畫過眉搽過口紅,昨日她特地去買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過來,就想著給自己化個美美的妝容,走到那群夫人小姐中也不至於被人用白眼待之。
火苗蔓延開來,不多時灶膛裡就有熊熊的火焰朝上躥著,紅色的火苗嗶嗶啵啵的響,不時有細碎的紅色火星跳了出來,落在灶膛旁邊的地上,盧秀珍一面用燒火棍撥開樹枝將空心架了出來,一面尋思著那太子殿下的模樣。
剛到青山坳的時候她見過崔大郎一面,那時候他正躺在棺材裡。
那些衙役拿著刀子要戳他的屍身,崔二郎發瘋一樣衝過去攔住了他們,她也跟著過去攔在棺材前邊,她只朝棺材裡瞥了一眼,見著一張臉白得成了一張紙,都不敢湊近過去看究竟是什麼模樣,崔大郎在她心裡,就是表臉包裡慘白著一張臉的鬼怪形象。
今日可以大大方方打量下這個本是她夫君的男人是啥樣子了,他將來還會是一國之君,想想都有些小激動呢。
“秀珍,就起來了?”
門口傳來崔大娘的聲音,盧秀珍回頭一看,就見崔大娘扶著門檻站在那裡,眼眶下邊兩個黑黑得眼圈。
“娘,你沒睡好?”盧秀珍吃了一驚,看著崔大娘這模樣,昨兒晚上一定沒睡多少。
“嗐,咋能睡得安穩哩,一想著要進宮去參加大典,我這心裡頭就不踏實,生怕會出醜哩!昨晚我和你爹兩個穿著那衣裳走路,在屋子裡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總算是把這步子改得小點了,應該不會再踩到衣裳了。”崔大娘跨步走了進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唉,參加了這次大典應該以後就不要再進宮了吧,我這心咋就這樣不踏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