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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身形清雋的公子哥兒撐著傘將她送回到走廊上,她的衣裳溼了,而他的則更溼一些,幾乎是貼到了他的身子上邊,溼噠噠的滴了一地水。

胡三七一時語塞,公子不就是想見見盧姑娘麼,還非得要有啥事才能找她?

“公子……”胡三七摸了摸腦袋,眼珠子轉了轉:“公子最近在學工筆畫,他想要畫幅仕女圖,想要照著盧姑娘的樣子畫下來,故此想要請盧姑娘去蘭府一趟。”

“啊?要我去做模特?”盧秀珍眼睛眨了眨,萬萬沒想到這大周朝啥都有,還有繪畫的專職模特。

“模特是啥?”胡三七也跟著眨了眨眼睛:“老胡我不知道啥叫模特,只不過我曉得公子想要照著盧姑娘畫畫兒,他老說畫不出□□來,只能請盧姑娘去蘭府一趟,讓公子多看看便能看出□□來了。”

這胡三七說的都是啥話?□□是能看出來的麼?所謂□□,那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哪裡是她去了一趟便能明白這□□呢?再說了,這位蘭公子也真是有意思,他們蘭府那麼多丫鬟,隨便喊一個讓他照著畫便是了,何必一定要她去?

“貨郎,貨郎,我要買貨哩!”外頭有人吆喝起來:“你這碗茶水喝得真是久哇!是不是才燒開燙嘴巴哩?”

“來了來了。”胡三七將飯碗一放,快步走了出去,走到廚房門口還回頭朝坐在灶膛那邊燒火的盧秀珍看了一眼。

盧秀珍沒有回頭,心裡琢磨著,自己肯定是不能去的,誰知道那蘭公子安的是什麼心思?再說了,她都已經在蘭如青面前撂下硬話,說她根本不屑於與他那寶貝兒子來往,現在又巴巴的送過去讓人家畫她——有什麼好畫的?盧秀珍伸手摸了摸臉,灶膛裡的火燒得很旺,火苗熊熊將她的臉烤得有些發燙。

水咕嘟咕嘟的響了起來,白色的霧氣從鍋蓋間鑽了出來,嫋嫋的朝上邊飛了過去,這鍋裡的水已經開了,可盧秀珍卻依舊還是心不在焉的朝裡邊添柴火。

她想到了那個戴面具的年輕公子。

他一個人將自己束縛在內院,沒有朋友相陪,肯定很寂寞罷,他託胡先生來找自己,可能覺得自己是適合做一個垃圾簍子,聽他傾訴各種苦衷。

上回嚇著大雨的時候,他與她並肩站在涼亭裡聊了許多話,每次說到他的家庭,他總是沉默的閉上了嘴,唯有雨滴打在涼亭的琉璃瓦上,颯颯作響。

他心裡有說不出的苦悶,想說出來,可又不敢開口。他的臉究竟被燒壞成什麼樣子,讓他的心理負擔有這麼重?銀色的面具上雙眼鑲嵌著金色的邊,就如棲鳳山那隻小鹿的眼睛一般,既明亮又無奈。

蘭先生與他之間,肯定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這麼多年來父子之間的不親近,讓他們漸行漸遠,相互不瞭解,兩人遙遙站在彼岸,心底裡有那份親情羈絆渴望著靠近,可傷痛的舊事始終讓心間的那道裂痕無法合攏。

或許這就是命吧,也不知道這位年輕公子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盧秀珍嘆息了一聲,灶膛裡的火苗躥得高高,照亮了她的眼。

“哎呀呀,秀珍,水已經燒開了呢!”崔大娘從外邊奔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將鍋蓋揭開:“你到外頭去瞧瞧罷,他們有事情找你,廚房裡有我就行了。”

“啊?”盧秀珍猛的一驚,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鍋子裡的水翻騰得厲害。

“大嫂,你過來瞧瞧。”崔五郎站在門口揚聲喊她:“地基挖這麼深差不多了罷?”

盧秀珍站起身來,急急忙忙朝外邊走了去,一隻手摸著臉,依舊還是有些發燙的感覺,看來方才自己坐在爐火邊上太久,烤得雙頰通紅。

外頭院子裡,一堆人圍著胡三七在買東西:“貨郎,給我買個麵人兒。”

“先給我孫子拿根糖葫蘆……”

七嘴八舌的說著話,一個個捋著袖子如同在衝鋒陷陣,胡三七眼睛都來不及看,貨郎擔上不少東西已經到了那些大嬸大嫂的手裡邊。

“哎哎哎,先給錢哇!”胡三七蒲扇大的手掌攤開來,鬍子被他呼嚕呼嚕的氣吹得一翹一翹的動:“先給錢,再拿東西!”

盧秀珍站在臺階上看著胡三七那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得會心的笑了起來,這位胡先生可真是有意思呢,為了給他的世侄傳信,還煞費苦心的將自己打扮成貨郎模樣來捎話,瞧他這不會做生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會虧錢還是會掙錢。

跟著崔五郎看了一圈深挖的地基回來,胡三七貨郎擔前邊已經沒什麼人了,他蹲在那裡一個個的數著銅板,真跟那生意人一個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