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醫問藥、探望診療的行動卻也沒有結束過。就如同當初靖帝拿著肅帝的病情逼其退位一樣; 現在右江王與恭親王等人藉口肅帝的病情而頻頻出入天祈園; 靖帝也無法阻止。
但不阻止也不帶表不監控; 有關今次夏苗之中肅帝會有所行動、圖謀復辟之事; 靖帝還是有所預備的; 因而當肅帝遇刺之事初初發作之時; 靖帝還是按照肅帝圖謀苦肉計的路數去應對防範。
誰知這真相中的真相,竟然是狗血裡的狗血。
首先是肅帝的圖謀,按著最最原本的計劃; 肅帝在夏苗之中宣佈了傅妙莊有孕之後,是要宣旨晉封傅妙莊為太妃,隨後正大光明地表示自己聖躬康泰,可以再度過問一些宗親之事。從宗親之事開始,三個月後再從宗親之事轉到政事。畢竟靖帝未曾失德; 而帝位傳承也不是兒戲,太上皇總沒有強行重奪帝位的道理,如今也還沒有到直接起兵的時機。
而在這個部分的計劃裡,主要還是試探靖帝的態度。若是靖帝退讓,太上皇自然要再進一步,而靖帝如果稍有猶疑或牴觸,右江王便會當先發難,指責靖帝不孝等等。總體來說,這都算是“文鬥”。而選擇在夏苗之中發起的原因,則是因為這是太上皇名正言順地公開見到所有宗親輔臣、以及文武百官的最佳時機。
理論上來說,這個計劃基本算是陽謀,可以說是太上皇“光明正大”地想要走回政壇的一步,除了傅妙莊其實沒有真的懷孕、所謂的懷孕現象只是右江王府所找到的假孕草藥製造的效果之外。
然而太上皇的遇刺,則掀開了第二層的陰謀——傅妙莊真的懷孕了,那所謂的假孕藥草的效果早已被郗太醫發覺。當初肅帝在癔症會診的時候,不知多少位名醫都已經同時診出了肅帝的不能再育,只是肅帝已經年過五旬,又事關皇家顏面,名醫們也就都心照不宣,無人提起。
所以當太上皇以為自己是在和愛妃合謀妙計的時候,其實已經喜當爹。而傅妙莊怕自己的身孕敗露,將來見罪於太上皇,於是策劃了這次的刺殺事件,一石二鳥。一方面派人假扮紀青盈,以迷香迷藥輔助,勾引刺殺太上皇,另一方面唆使了她一手養大的福郡王,要福郡王趁人不備,殺死靖帝和紀青盈。至於恭親王這位素有軍功的太上皇長子,也是傅妙莊全盤計劃的最大知情者與協助者。
因為太上皇的傷勢非常嚴重,縱然搶救及時,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復辟之事再也休提。而福郡王刺殺靖帝與紀青盈之事無論成功與否,看似萬事不沾身的恭親王都會是最終得利者。靖帝若是被福郡王殺死,當然恭親王就是太上皇僅剩的長子,即便靖帝不死,這次太上皇的傷重不治也可以被恭親王解釋為靖帝的不孝弒父,無論是結黨逼宮還是起兵造反,都會有更強的理由與支援。
當然,紀青盈此刻既然能在乾熙殿聽綠竹一一講述,那也就是代表著無論是肅帝的陽謀還是傅妙莊與恭親王、福郡王的勾連,最終都是一場泡影,贏家仍舊是靖帝。
“就這樣?”紀青盈雖然身上還有些難受,但是頭腦已經完全清醒,聽綠竹將這些來龍去脈一一解釋得清清楚楚,邏輯上倒是明白了,心裡卻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畢竟這些利害關係,誰倒黴誰得利之類的因果連帶,人人都明白。但是傅妙莊恭親王等人好歹也是前朝後宮裡頭攪弄風雲十幾年的,事關帝位的合謀大船就這樣說翻就翻?雖說當初肅帝的癲狂與退位也不過就是數日之間的山河傾覆,但眼前的事情裡,紀青盈總覺得還有些什麼未曾勘破的關節。
要知這些罪名一一數算下來,右江王府等擁護肅帝的宗親舊臣是敗落無疑,而傅妙莊、恭親王、福郡王,人人更是萬劫不復的死罪,至此靖帝的直系兄弟算是折損殆盡,他也就當真成了“孤家寡人”。
“是。”綠竹應道,“這幾日裡,中書省已經發了明旨,幾位王爺王妃都在待罪議處,太上皇的傷情如今也不大好,聽說半昏半醒的時候居多,身邊伺候的人還沒有將傅氏庶人的罪行稟告,是怕氣著了太上皇、再加重病情。”
“這也是應當的。”紀青盈點點頭,“對了,最終查出來假扮我的是什麼人? ”
這本是一個順口一提的問題,綠竹卻稍稍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好像,是太上皇身邊的小顧公公。”
“什麼?”紀青盈這才感覺自己被一個雷劈得外焦裡嫩,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也整個人都不好了,“你說,是原先從禮文館調過去的那個年輕的小顧公公、顧川?”
“是。”綠竹等人是見過顧川到夢蝶軒、如意軒多次的,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