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不以為意地笑笑:“那傷早就好了,你也太不放心,這都三個月了,還天天問著。”眼看紀青盈眉毛一揚,又連忙改口,“朕吃藥了,而且郗醫正過來請脈的時候又給補了兩針,如今朕生龍活虎,健康得很。不信的話,可以查驗一番嘛。”
“不要。”紀青盈哼了一聲,“你答應我的還沒做到,這之前啊,皇上就好好清心寡慾罷。”
靖帝的失望之色難掩:“上次郗醫正都說了,那真的只是皮肉傷,毒鏢毒箭全都沒碰到朕。先前為了佈局給天祈園,朕又多日沒去昭陽殿,如今事情也都平了,你怎麼還是……”
“我不管,你自己答應我的。”提起舊事,紀青盈還是再次怒氣上湧,聲音也提高了些,“誰讓你還是自己去冒險的?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多害怕!”一想到那天的場面,還有先前的種種,紀青盈的眼眶又熱了。
上一次小年夜情景真的猶自在心,當系統給出紀青盈那個離開宮鬥、離開靖帝回到現代的機會時,她其實一刻也沒有猶豫。立刻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全不顧儀態、也顧不得眾人是否以為她悲傷過度失心瘋的情況下,重新衝回了寢殿,逼著德海公公、謝允、郗醫正和晏文昭等人將靖帝當初中毒受傷的詳細過程各講了一次。
彼時眾人其實都不太願意細說,覺得即將成為靖帝遺孀的紀青盈只是太過悲痛,而且多說無益,紀青盈幾乎是用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已經見了紅的情況下,才仔仔細細地問出了靖帝出事的經過,同時也跟郗醫正拿到了及時解毒的藥方,以及有一定預防效果的藥材清單等等。
做了這些準備之後,紀青盈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餘溫尚在的靖帝孟懷淵,就在最後一聲喀嚓之後,天旋地轉。
她回到了靖帝酒醉迷離歡愛狂亂的那一夜,也就是靖帝中毒的前一晚。
當時靖帝酒後的言語句句刺心,她彼時聽得半懂不懂,大概的理解就是肅帝當年為了奪位,很可能對自己的妻兒親人都下毒用計,狠辣無比,而靖帝在他自己皇權更替的過程裡,對父親肅帝大概也是用了相類的手段。在靖帝年少的時候,可能對父親的做法是有所鄙夷的,但是等到他自己也如法炮製的時候,就算自我安慰說一切都是不得已,可心底還是會有沉重的負罪感與自我厭惡。
這一次重新來過,紀青盈明白得更清楚了些,可也顧不上靖帝的那些情緒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所記得的事情和要放先統統寫了下來,隨後就直接闖到了乾熙殿。
原本靖帝是因為安排了探查天祈園以及肅帝私生子的事情之後心情沉重,在乾熙殿裡與此刻仍舊頂著羅慎之名的晏文昭並另外兩個心腹謀臣在喝酒,紀青盈的直接闖入登時讓幾位謀臣都有些尷尬。酒後的晏文昭看到紀青盈其實還有幾分情緒浮動,靖帝則始料未及,他還沒有喝那樣多,看紀青盈的樣子似乎有大事發生,便揮退了謀臣,帶了紀青盈回昭陽殿。
已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紀青盈在那時候其實還有些驚魂未定,畢竟對她而言,靖帝的驟然毒發身亡其實不過是一兩個時辰之前的經歷,回到昭陽殿之後就立刻撲進了他懷裡,瑟瑟發抖之間將有關轉日出宮的種種兇險問題都提了出來,勉強拿了個“做夢”當藉口,但因為所有敘述種種實在太過詳細,靖帝便生了疑。
紀青盈又急又怕,尤其做了那個要命的抉擇之後,她是再也沒有什麼存檔的人了。不知不覺就是淚流滿面,而她眼裡的驚痛恐懼最終打敗了靖帝,雖然還是帶著疑慮,靖帝到底答應紀青盈會按照她的“夢”去增加了許多防備,至於紀青盈要求一同出宮卻還是沒有答應。
總而言之,轉過來的一日成了紀青盈一輩子當中最最漫長的十二個時辰,當德海公公在轉日晚間過來傳旨的時候,紀青盈的腿都軟了。
萬幸是德海公公身後兩步之處就是完完整整的靖帝,雖則肩上還是受了點皮外傷,卻沒再中毒了。等到紀青盈仔細問了靖帝受傷的經過,才知道雖然靖帝按著紀青盈的叮囑帶了藥物、加了護衛,但心裡仍舊覺得那不過是紀青盈做夢擔憂,或許以前是她聽說過什麼才有的噩夢,並未全信,所以還是親自冒險了一點,才有肩上的外傷。
紀青盈原本就又驚又怕地全身發軟,聽到這些簡直氣得眼前發黑,頭暈之間險些摔倒,靖帝這才察覺紀青盈這番的憤怒驚痛非同小可,連連安撫之下就不小心答應了紀青盈條件種種,其中之一就是在天祈園的危機解除之前暫不同房。
這其實倒也符合靖帝原本要對付天祈園的謀算種種,甚至後來還在紀青盈日臻完美的演技配合下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