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一沉——如此多的良駒,他出不起啊!
不過很快葉央又回身一笑,眼睛彎得像月牙,“那套鎧甲很合身,我放在家裡託人保養擦拭,過兩天就穿上。”
“……冬,冬日天寒,還是穿大氅棉衣為好。”商從謹一本正經,葉將軍穿鎧甲最好看,但也不能因為好看就把人凍著。
五百匹馬的動靜不小,馬廄裡住不下,葉央趕緊差人去找個了背風又暖和的地方,臨時搭建起草棚。這麼一忙活,趕去軍校外的時候,肉都已經烤得快焦了,不過戰士們都在耐心等候,圍著篝火取暖。
“老大!老大!”才剛一踏入篝火照明的範圍,管小三便高聲喊起來,“你們動作可真慢!”
葉央心情不錯,遠遠回道:“五百匹馬呢!對了,過完年軍校裡組建新的騎兵隊伍,我會請擅長馬戰的符小將軍過來指導,大家可別給神策丟人!”
“——是!”
整齊劃一的回答驚天動地,臥下休息的老虎依舊是老虎,不會因此失了戰鬥力。葉央滿意地環顧四周,又喊道:“那還等什麼!吃得最慢的,負責把這個地方收拾了!”
一罈罈酒被搬出來,幾千人同時喝,以葉央的財力買不到什麼好酒,大家卻敲碎了泥封痛飲一大口,把生平知道的溢美之詞都說了出來!
葉央和商從謹坐在正中央的篝火旁,底下墊的是粗編的草墊子,她抿了一口管小三遞過來的缺了口的瓷碗,剛要放下,手就被管小三攔住。
“哎,老大,兄弟們個個都是一飲而盡,你只喝了一口,說不過去吧?”他壞笑著看看碗中的液體。
商從謹剛想幫她解釋說,葉將軍身上帶著傷,葉央卻點點頭,復而舉碗一飲而盡。
“好!”周圍的人拼命鼓掌,看樣子還要再滿上。
濁酒嗆喉,葉央的眼圈登時紅了起來,總算明白為什麼古人說起喝酒時都是“痛飲”——火辣辣的味道從胸膛蔓延開來,疼痛感格外分明,可讓人禁不住再飲一番。
“將軍,又是一年,您說點什麼罷。”李校尉想起個哄,但給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統帥灌酒,他心裡有點兒懸,便換做了別的方式。
“說點什麼?好……”葉央臉頰漲紅,撐著膝蓋從地上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各位安靜一些,我聲音高不了多少,你們得仔細聽。”
神策軍裡有五百人,是見過葉央面對黑熊時慘狀的,知道她不方便用內息將聲線拔高,立刻閉上嘴。一時間,只有篝火燃燒時的聲音。
“說點什麼呢……”面對著坐下來揚起臉的部下,葉央比演講時還緊張,乾笑了一聲,“各位,新年如意。”
眾人瞧出她的緊張,一陣鬨笑。
“大祁的軍校,開辦時間不長,可你們在最短的時間裡,已經成為了我理想中最優秀的戰士,我為諸位驕傲!”她身後燒著沖天的火,因為背光,臉龐看不分明,可聲音清清楚楚,“……老實講,我做將軍的時日尚短,許多事情考慮不周,也是多憑諸位提點,才能不出大問題地走到現在。每每聽到旁人叫我一聲將軍,心裡總是擔憂的,害怕承受不起這兩個字,幸好沒領大家到岔路上!”
“老大,我聽人家說,謙虛得過了頭兒,就是虛偽了!”管小三大喇喇地扯了塊羊肉吃,燙的直吹氣,“你帶我們退了庫支,又贏了胡人的女將軍,還擔心什麼!”
葉央斜了他一眼,隨手把瓷碗扔過去,被管小三敏捷地借住,“吾日三省你懂不懂!總之,葉央能有今天承蒙諸位。你們當中的一些人,經歷過定城一戰,經歷過晉江城一戰,當年我接受的神策軍,人數只得兩千,戰意全無,可就是這樣一支隊伍,成了日後擊退庫支的主力!讓他們沒有從我大祁討到半分便宜,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收回定城,雪洗前恥!這是我們今生的使命!”
“收回定城!”
人群中有人回應,高高舉起一隻握拳的手臂。
葉央心潮澎湃,咳嗽了幾聲。
她,還有神策軍,並非一生下來就完美的,自己不是當將軍的材料,而神策軍,受過重挫後戰意泯滅,淪為常人。
可他們一起挺過來了。
行走著,成長著,變作了今天的自己。
葉央想了想,第一次上戰場殺敵時顧不上緊張害怕,可再次上戰場,她不會緊張害怕了。沒有殺人的感覺,她只是在保護而已。
保護著身後的,所有在乎的人。
那個雨夜裡只會蜷縮哭泣的小女孩,徹底消失了。
等到葉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