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才多大?她至今房都沒圓,憑什麼就把誥命撈到手裡了?秦氏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給週六下了藥,怎麼就把他迷成這樣,味都沒嚐到嘴裡呢,就肯替她費這個勁!
尤其一點,她要是如梅氏般美貌,秦氏也還想得通些,就那個清湯寡水的樣,到底——
秦氏百般不服地把“憑什麼”三個字又在胸腔裡滾了一遍,滾得心裡越發火燒火燎。
周家的這個小兒子,真是沒見過世面!
一定是在外面混了幾年把人都混傻了,京裡這些豪門子弟,誰家有這麼辦事的!
這麼著把周連營都腹誹了一通,秦氏心裡仍是無法好過。
因為她很明白,靠著周連平,她這輩子也掙不到一份同樣的體面。
想什麼來什麼,就是這時候,周連平腳步有點歪斜地進了院門。
秦氏一見他那個步子,火就騰騰往上冒——昨夜又是一夜沒回來,到隔天的上午才進家門,都這個點了,他酒還沒醒,還走不直路,不知灌了多少無用的黃湯下去!
及到他走到近前,外露的脖頸上大喇喇兩個殷紅唇印,更叫秦氏火升三丈,家裡這麼些小妖精還不夠他擺弄的,還要往外頭那些髒地方去花,這麼個下流胚子,怎麼不喝死在外面算了!
她滿心怒氣,但理智還在,忍住了沒說,就只是不站起來相迎,冷眼看他走近。
☆、第107章
她坐著不動,被她折騰著跪在一側半天了的丫頭琴兒卻是如見救星,餘光瞄見周連平走近,身子晃了晃,一副不堪熬煎的樣子向著門檻的方向歪倒在地。
這一倒,秦氏才想起還有個她來,未及訓斥,周連平進來了,不知是雪天受了凍還是喝酒喝的,他整張臉都是通紅,張了口,訓斥先於秦氏一步砸出來了:“妒婦!”
自己忍了氣,他倒又逼上來,秦氏腦中那根勉力繃住的弦咯噔一聲斷了。
她發洩的方式卻不是直接對上週連平,而是站起來怒踹了琴兒一腳:“裝的什麼怪樣兒!”
周連平視為這是對他的挑釁,趕上兩步踉蹌著推了秦氏一把:“當著我的面還敢動手,好,好,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
周連平酒後脾氣暴躁,秦氏本來怕他,不敢直接惹他,但沒想到衝著琴兒出氣也不行,裡外站著四五個丫頭,秦氏吃了這一推,面子上極是下不來,一時也不及思考他那個“也”字是哪裡來的,氣得重新撲向琴兒,向她頭上抓了一把,扯散了她的半邊環髻,口裡罵著“挑事的賤婢,饒不得你”等語。
這種抓臉薅頭髮的舉止對秦氏來說已是極失身份了,只是心中仍有一點清明,還未敢與周連平正面掐上,但很快這點清明也不剩了,因為周連平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扯過來,另一隻手反手就是一巴掌:“還敢動手,你也這麼藐視我!”
又是一個“也”字,但這時誰都無暇注意了,周連平那一巴掌用的手勁不小,但準頭不怎麼樣,只有一半扇秦氏臉上去了,致使秦氏受辱之後,能有力氣極快地撲上去反擊,丫頭們嚇得都忙上來攔阻。
一時秦氏的哭叫聲,周連平的斥責聲,丫頭們七嘴八舌的勸說聲鬧鬨成一片,這裡頭又尤以周連平的聲音最大,喝了酒的人不大能控制住嗓門,沒什麼新詞,就是先說過的幾句話來回嚷嚷,秦氏捱了打不說,還一直捱罵,要還手又抵不過他的力氣,頭腦一熱心一灰,也不打了,掉頭要去尋剪子抹脖。
丫頭們嚇得半死,這對主子往常拌嘴的時候常有,卻沒到互相動手過,更別提鬧到一方要尋死,真不知道才幾句話的功夫怎麼就弄到這步田地,還是秦氏的奶孃張嬤嬤掌得住些,眼看事態控制不住,馬上遣人去正院報信。
秦氏聽得這一語,得了提醒,也不尋死了,掉頭奔出去往正院去哭訴。
她這一路哭過去,可算是哭得府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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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傳到迎暉院的時候很快,但霜娘知道得要滯後一些。
因為周連政來了,梅氏預產期將至,因這一胎初始時有過不太好的跡象,他十分緊張,這一陣逢著衙門裡沒什麼事,他就早早回來。今天也是,回來先去看了梅氏,又轉來看看弟弟。
他進來屋裡坐著,丫頭們多少受著拘束,這麼冷的天,往常幾個有些臉面的會求磨著金盞到暖閣裡去擠著取暖,這時也不敢了,老老實實縮廂房裡去。
她們進不來,自然霜娘也沒處聽八卦去,外面又冷,她也不想出去,只能老實地呆在臥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