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哈著腰,驚得諾諾稱是。
賀老爺這嘴臉變得太快,賀太太有些回不過神來,胡姨娘卻是已見識過多年,見怪不怪地擠上來,掙表現道:“老爺放心,我和太太早已想著了,怕她手笨,有幾道大菜都沒叫她做,特從外面醉香居里定的,說好了時辰,到時候熱熱地送過來,保管不叫姑爺有二話。”
賀老爺才點頭:“這樣辦事才對。”
想起來,又往大門外去看了一遍,挑刺道:“這門口光禿禿的,怎麼不擺兩盆花草來?”
胡姨娘搶著道:“老爺說的是,這就叫人搬來。”就忙忙吩咐人。
賀老爺再展望一番,這回把目光放到了路口,眯著眼睛道:“那是個什麼攤子?叫人去趕走,這是他擺攤的地方嗎?看把路都堵了,一會女婿的馬車怎麼進來。”
胡姨娘跟著就接話叫門房跑去趕人,門房為難道:“他天天都在那擺,也沒誰說過要攆,我這麼去,人家不一定肯聽我的。”
胡姨娘啐他一口:“誰叫你和他商量去了?你就直接嚇唬他,他要不走,就喊人去掀了他的攤子,一個窮擺攤的,還敢和我們家挺腰子不成!”
那門房得了計,就徑自去了,不一刻果把那攤主嚇唬跑了。
賀老爺除了一個眼中釘,又繼續琢磨起別的來,胡姨娘跟在旁邊滿嘴答應,再沒一個“不”字。
賀太太先還沒什麼,被這麼一路挑下來,心裡就有了氣——這屋裡屋外都是她操持的,昨兒也問了賀老爺的意見,他當時裝樣不說,現在這馬上人要來了,倒折騰起來。因此她索性不開腔了,由著胡姨娘出頭捧他的臭腳去。
日頭漸漸高起,賀老爺終於消停了,踱回正廳裡坐著。
胡姨娘得了空,忙去房裡把還在試戴著新首飾的雪娘拉了來,在廳裡佔了個位置。
賀老爺捧著茶,半天不喝,脖子只是伸得老長往外望。一時又問坐在旁邊椅上的賀太太:“路口留了人沒?該叫個人在那裡望著。”
這又是一個賀太太沒想到的,實在也不怪她,她先還怕準備得太隆重了不合賀老爺的意呢,誰知道這位老爺先前擺的那個架勢,門都不叫人進,真到臨門卻殷勤成這個樣兒呢?這哪是迎女婿,迎上官檢閱也就這個規格了。
只好忍了氣吩咐身邊的丫頭:“你去,叫老張頭在路口看著。”
丫頭邁步出去了,很快又回來,卻是跑著回來的:“老爺,太太,姑爺和姑奶奶的車馬已經到門口了!”
賀老爺騰地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反應過來不對,坐了回去,拂了拂兩邊衣袖,擺出個正襟危坐的架勢來。
這回的等待沒有多久,卻格外熬人,賀老爺險險又要把脖子等長了的時候,終於見著他的女兒女婿聯袂自中間那條灑掃得乾乾淨淨的石板路上來了。
人漸漸近了,進了門,看清楚霜孃的第一眼,雪娘就不自覺狠狠咬住了下唇。
☆、第73章
這三年裡,為著自家婚事,雪娘見這個大姐的次數並不算少,但她每回都是跟著胡姨娘主動上的門。對於霜娘來說,見這兩個人她既不需出迎,也不用領著到安氏那裡走個過場,整個見面過程都只在自己的院子裡,她就沒刻意換過妝束,一貫都是家常打扮。
胡姨娘年歲長些,多少能看出霜娘服雖不華,氣度儼然已改。雪娘卻沒這份閱歷和眼力,年輕少女愛俏,看人只敬衣衫,霜娘發上的釵環比她少得多得多,她就以為霜娘寒酸,雖然嫁進高門,日子並沒過得比她好。借這番比較,很能平息心中的羨妒。
但霜娘此番是回門,自然不會和在家時一樣只圖省事,她穿了一身新做的襖裙,碧色斜襟薄緞襖,滾繡蘭紋素綾裙,梳著雙鬟髻,插戴了四五樣銀器,耳中珠光隨走動搖曳,脖間掛著珍珠項圈,一眼看去不及分辨出各是什麼花樣,只覺滿眼清光耀燦。
按說因著身上還有孝,霜娘周身都是冷色系,不算華麗,但不知怎麼的,雪娘低頭看看自己的海棠紅衫子,又忍不住摸了摸頭上,那插的一排金簪都沒帶給她底氣,就是覺得霜娘看上去比她貴氣。
連盯了霜娘好幾眼,只覺得她整個人都與印象裡的不同,把心都盯出醋汁子來了,才想起看她旁邊的人。
這一看,她醋得更加一層,卻又添了喜——醋的是大姐哪裡來這等氣死人的好運道,配這麼個風華正茂的俊朗青年,喜的是她可算找著模板了,就照著這個等級的樣貌,家世降低一點都行,給她尋一個,她再沒別的要求。
她這裡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