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預設再次失誤,她送出了禮物,奉上了感謝,喝了茶,又扯了兩句閒話,整套程式差不多走完,齊王妃卻一點都沒送客的意思,還順著她扯下去了。
霜娘滿心不解,不好相問,齊王妃話說得好好的,她也不能突兀告辭,只好陪著,心裡閃過周連營對齊王妃的評斷——說起來太子伴讀的身份還挺方便,他要就是一個普通的侯門子弟,可不一定有法知道那麼多皇家瑣事,那當然也沒辦法從齊王妃的一句抱怨裡得出那麼深入的結論了。不知道他那天去東宮,商量出什麼催化的法子了沒有——
放飛了片刻思緒,霜娘忙把注意力抓回來,重新投入到和齊王妃的談話裡,這時她留心到了齊王妃的一個古怪之處:齊王妃又把話題繞回事發當日當地去了!
第一回第二回霜娘都沒在意,因為她本來就是為著當日的事來道謝的,話語裡帶到很正常,但這是第三回了,難道齊王妃還是對當時她的表現產生了懷疑?
霜娘一想到此,不由倏然而驚,背上頃刻間出了一層薄汗。
她再也不敢走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酬齊王妃,在努力防守的同時,也試圖找機會試探一下,看看齊王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沒找著機會,因為齊王妃主動自己先說了。
“所以,你是很確定沒人害你?”
霜娘小心地點頭。
“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霜娘再點頭,淺笑道:“娘娘再問下去,我都要無地自容了,難得出門做一回客,就出了這個差錯,幸而是在外祖母家,不然都把人丟到外面去了。”
她回話時面上笑著,其實心快懸到喉嚨口了,因為齊王妃這問話,幾乎等於是在審問她了。
好在問過了這句,齊王妃終於不再盯著她了,而是轉過了頭,向著屋裡的另一邊角落裡站著的一個嬤嬤道:“行了吧?這下我總算是洗刷了冤屈了吧?”
那嬤嬤陡然被點到,吃驚非常,那個臉色之變幻扭曲,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霜娘也傻掉了。
只有齊王妃如常,還追問那嬤嬤:“你怎麼不吭聲?先頭那些話,回頭你都給我一字不漏地重複給母妃聽去,你要不說,我就自己進宮去說——可冤死我了,我好端端的救人,憑什麼栽成了是我害人!”
那嬤嬤抖著嘴唇,還是說不出話,一臉的萬念俱灰。
霜孃的嘴唇也在抖——她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把笑意憋回去,並把自己的表情調整成了驚訝,說道:“娘娘的意思,我不大懂,難道竟是有人懷疑是娘娘推了我下水?”
她落水的事當時就被掩下去了,時機巧,外面的來客都已坐上了宴席,知道的人雖有,除了靖國公府的,就是齊王妃身邊的人了,齊王妃這所謂的“冤”她的人,不問可知,只能是她身邊的人外傳,進了宮裡的耳目,讓宮裡那位懷疑上她了。
由此可見,衛貴妃對這個兒媳婦是多麼不放心,傳話的人一定細說了當時情形,真和齊王妃不相干,但她還是被懷疑了,霜娘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很容易能模擬出齊王妃憋屈的腦回路——
但再憋屈,這種話真的能當她的面說嗎?!再多怨氣也該忍一忍,把她打發走了再私下說才對啊!
這麼一看,衛貴妃懷疑兒媳婦實在很有道理,她在公私事上真的不怎麼拎不清,但也是因為她的懷疑,才導致齊王妃出的錯更多,哦,這簡直是個惡性迴圈。
要是這麼多年以來衛貴妃都是這麼訓導兒媳婦的,那真不怪一直訓不好。
齊王妃倒也不是一點都不懂事,她一口惡氣出盡,再叫霜娘一問,就反應過來了,開始後悔口快,然而覆水已經難收,又不好怪到霜娘頭上——她聽到了她的話問那一句很正常,憋著不問才不對勁呢。
她這一心情不好,就不想再搭理霜娘了,胡亂應付了兩句,端茶送客。
霜娘早就在等她這個動作了,立時起身告辭,回去見了安氏,說與安氏聽時,還忍不住笑。
安氏也笑:“唉,這位齊王妃當年就是這樣,口比心快,總是先行一步,衛貴妃就是為著她這個毛病才拘了她的,沒想到幾年過去,還是這樣。戲折裡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齊王妃就是應著這個話了。”
舊事描補完,她回了迎暉院,看到了章秀的帖子,原來她不巧趕著這日上門來了,忙命人找去她家回話,邀她明日過府。
於是章秀次日來了,她這次上門除了看望霜娘,問一問當日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