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凜冽。如此一來,黑衣黑甲,腰繫長劍,面色肅穆的蕭乾,就添了幾分武夫的冷峻與酷烈,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王好風采!”
宋熹進來,就輕聲誇讚,語調裡帶了一點戲謔。
“陛下也可。”
蕭乾也不示弱,示意薛昉為宋熹備上椅子茶水,然後慢慢坐在了他的上首。
這一個位置擺放上的“不經意”,讓宋熹目光微微一沉,可只有一瞬,他又輕輕笑了笑,沒有介意,撣了撣衣袖,端茶而飲,神色極是輕鬆。
“做皇帝的時候,整日感受不到樂子,這輕鬆了大半日,竟發現金州的水更好,茶也更好了。若蕭王有閒,再與我博弈一局,想必就更是人間美事了。”
蕭乾淡淡看他,面無表情,“陛下可知,我喚你前來所為何事?”
宋熹放下茶盞,輕輕一笑,那神態動作像放下的不是一盞茶,而是一座沉重的江山,“我若為皇帝宋熹時,會很在意蕭王喚我來,所為何事。如今我已為階下之囚。囚人宋熹,又何需在意所為何事?不論蕭王有何事,皆非我能掌控,何不淡而忘之,且行且看?”
這番話他說得雲淡風輕。
不曾位高權重者,很難了悟其中的真誠。
皇帝宋熹與囚人宋熹,是一個人,可真說來也並非一個人。在其位,必謀其政,一言一行都得符合其位上的規矩,由不得他,這是道德,也是天道。當他已無能為力時,做不得主,又哪管那許多?
靜默一瞬,蕭乾抬了抬唇角,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似乎陛下更樂意做囚人宋熹,而非皇帝宋熹?”
“不!”宋熹噙著笑,像在和老朋友聊自己的閒事,言語間帶了一絲無奈的嘆,“我最願意做閒人宋熹。蕭王不曾聽過嗎?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我盼的,也是那樣的日子了。”
那樣的日子——
蕭乾眯眸,思考一瞬,緩緩開口。
“既如此,陛下想必只有失望了。”
“恰恰相反,我以為我的願望就快實現了?”宋熹笑著,“你俘我前來,不殺不逼,不問不難,自然是為了好好養著我。這樣的閒適日子,正是我之所願。囚人宋熹,想必要否極泰來了。”
“陛下好生風趣!”蕭乾目光微微一凜,“可惜,你猜錯了。”
“哦?”宋熹眸色亦是一沉,“此話怎講?”
“我抓了陛下來,不殺不逼,不問不難,不是為了養著陛下,而是有別的用途。”
“唉,你這個人果然無趣!非得把話說死做甚?”
嘆口氣,宋熹笑著搖了搖頭,又補問:“那蕭王且說,何事用得著我?”
相對於他的輕鬆,蕭乾眉宇間滿帶凝重,似乎還有比打金州更大的事兒藏在心頭。聽罷宋熹的詢問,他也不回,只輕咳了一聲。
“薛昉!”
站在帳門口的薛昉得了令,沉喝了一聲。
“把人帶上來!”
……
突然的變故,讓宋熹眉頭跳了一下。
靜靜地等待著,他望向蕭乾冷肅的面孔,沒有再問。
不一會兒,兩名蕭軍士兵就押著一個人進來了。
那人著南榮大將軍打扮,衣衫不整,頭髮凌亂,鬍子拉碴,帶著一身的酒味兒,樣子極是狼狽。
入得營帳來,他也不得人家叫他跪下,只看一眼宋熹,“撲嗵”一聲跪下,就聲淚俱下地痛陳起來。
“陛下,劉明盛擅作主張,調離漢水甬道的人馬,末將……末將也犯有不察之責。可末將,末將也冤啦,末將哪料他狼子野心,被他哄騙著灌醉了歇在營中……竟不知蕭軍襲來,釀成大錯,望陛下恕罪!”
恕罪?
宋熹笑了笑。
“我如今可恕不了你的罪了,還得感謝你,為我解惑。”
之前在漢水之上他就心存疑惑,漢水甬道佈局著南榮大軍的主力兵馬,怎會被蕭軍攻陷得那麼利索。
如今一聽這個解釋,一切都明白了。
此次與蕭乾對陣,南榮軍共分為三路。劉明盛、管宗光,還有這個趴在地上悲憤交加的鄧良,分別為三路大軍的最高統帥。管宗光隨了宋熹渡江,劉明盛與鄧良各負責領一支軍隊,各有任務,分工明確。不過劉明盛所領的軍隊,是來自臨安的京畿禁軍精銳,負擔著攻打漢水甬道的任務,鄧良麾下兵馬,則來自淮南路的地方整合軍,主要職責為其做後援以及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