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退出裡屋。
我走到外屋的榻前坐下,頗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珏兒都鬧成這樣了,你也不知道派人來通知朕?”
“這太寵著他了,您見過哪個皇子這麼刁鑽的,”何文柳倒是反過來指責我了,“要不是您天天這麼順著他,會把他養得這麼皮麼?”
被何文柳這麼一說,我想也是,一想起他剛才拿李珏沒轍的樣子,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我就剛才的話題,問他道:“咱倆沒吵架吧?”
何文柳愣了一下,搖搖頭。
“朕也不覺得是吵架。”我向何文柳伸出手去。
何文柳下意識的也抬出手,將手放入在我的手掌之中。我微微一笑,將他拉過來,坐在我的身邊。
“有段時間未見你了,”我捏捏何文柳的手,笑了,“有沒有想朕啊?”
“……”何文柳沒吭聲,他迷茫的看著我,不知我是何用意。
“以前咱倆鬧變扭,都是你來哄著朕的,這回朕等你那麼久,你也沒出現。”我故意嘆了口氣道。
“微臣怕惹您生氣,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您。”何文柳輕聲解釋道。
“今天朕去大理寺審問霽兒了。”我話題一轉,直接說道。
我明顯的感覺到,我握著的何文柳的那隻手在顫抖,他在害怕。這段時間何文柳也去過大理寺,想必李霽的態度一直很強硬,何文柳根本勸不了。
下一刻,好端端坐在榻上的何文柳站起身子,蹭的跪在我的面前,哀求我道:“皇上,求您,別殺他,保他一命,保他一命就好,微臣求您了。”
這麼多年來,何文柳對李霽是內疚的,是心疼的,當年沒有陪伴他,如今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即使李霽罪大惡極,罪該萬死,何文柳也會站在李霽那邊,做父母的,總會想保護自己的孩子,為孩子開脫。
“霽兒他失心瘋啊,也許是小時候顛沛流離所致,也有可能是鄭國那些姓歐陽的人對霽兒洗了腦,”何文柳在不停的為李霽找理由,只要能保住李霽,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求您了,別殺他,他會反省的,會認錯的,只是需要時間……”
李霽性子倔,認準事情絕不會回頭,要是真有心認錯,當年就不會被我貶去雲城了。
我拽著何文柳起來,慌忙的解釋說道:“文妃,你別這樣,咱們約定過的,朕不會殺了他,你就那麼不信任朕嗎?”
“微臣……微臣……”何文柳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拉著何文柳的手,將人強按著一起坐下,將人擁進懷裡,不免感嘆道:“說這些話,也許你會生氣,可朕還是要說,朕真的希望霽兒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希望他這輩子都別再出現。”
“你這輩子跟朕慪氣的次數只有一次,就是為了霽兒,當初咱們吵得那麼兇,好不容易和好了,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現在霽兒又殺回來,朕真的很怕,怕你再會為了他與朕吵,最後果然是這樣,咱們又冷戰了幾個月。”
“對不起……”何文柳面對著我,面色蒼白,只能用貧乏的詞語跟我一遍又一遍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想傷害您的,我不想的,我……”
“朕信你。”我儘量保持我的談吐,儘量的聲情並茂,“朕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信你。朕以為會和你一直這樣走下去,沒了丹兒,霽兒,我們還有韻兒,珏兒,可是事與願違,朕會為你做出最大的讓步。”
“朕不會把霽兒逐出族譜,會還給他身份,他依舊是我大同的六皇子。”我對此做出保證,“朕可以保他一命,但絕不會將他讓他放任自如。”
何文柳點點頭,想必他也不指望李霽可以完全無罪。
“他會被流放雲城。”我最終將我的處罰說了出來,“不是去當藩王,而是流放,像囚犯那樣。”
聽到此處,何文柳低著頭,沉默了。
對此我視而不見,反而挑著眉試探的問道:“文妃,你是不是想陪著霽兒?”
何文柳大吃一驚,猛地抬起頭看著我,像是我猜透了他的心思,“您……”
“朕會放手,讓你陪他去。”我苦笑一下,“只要你願意的話。”
“為什麼?”何文柳難以置信。
“因為朕不想你左右為難,你痛苦朕也難受,”說著,我攤開何文柳的右手,看著那手掌心內淡淡的疤痕,輕輕的撫摸著,“放心,就算去雲城,朕也不會讓你受苦,絕不會短了你的衣食用度,要是受了委屈,給朕寫封信,朕一定為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