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傅沐槐雖聽得老大不耐,也只是耐著性子硬熬。
這一頓飯吃了約莫一個鐘頭,顧華年將盤碟都吃了個罄盡,便是剩些肉湯汁子,也都泡飯吃了,這才作罷。
傅沐槐命小廝收拾了碗盤,又令人送了香茶上來,吃了茶說了一回閒話,看時候不早,便叫小廝來安引了顧華年到客房去睡,他自家也到書房歇下不提。
這廂,傅月明送了傅沐槐出去,又折返回來,先打發了小玉回去拿鋪蓋衣裳,又向陳杏娘笑道:“今兒晚上,我便陪著媽睡了。”
陳杏娘在妝臺邊坐著,摘了頭上的簪環,便說道:“這個時候了,又請大夫過來,沒事也要弄出些事來!我這一日身子都有些不好,他也不說問問!”傅月明見桌上燈臺內蠟花長了,遂拿剪子剪了些,說道:“母親倒也不要怨怪父親,今兒這事,是咱們做壞了。再怎樣,傅薇仙也是父親的女兒,她病著,父親難免心焦。”陳杏娘說道:“她病著,這一日了,也不見個好歹。等老爺回來,她便挨不住了,倒這般巧麼?!我便是不信的。”傅月明走到妝臺邊,接了寶珠手裡的梳子,替母親輕輕梳頭,嘴裡說道:“便是她耍了心機,這會子咱們也是無法了。只是瞧個大夫,想必行不出什麼勾當來。倒是母親屋裡這個冬梅,母親還是想想怎麼辦的好。”
陳杏娘聽了這話,手下一頓,便問道:“冬梅怎樣?她也是我使了好多年的人了,從不見有什麼歪心的。前頭你說她和傅薇仙、唐睿這些人一道弄鬼,倒讓我疑了好一段,卻連個影子也沒有的。”傅月明柔聲道:“母親且想想,她好端端的,往日裡與傅薇仙也不見有什麼相交,近來倒怎麼突然就護起她來了?就是今兒,她明知道父親回來,還替傅薇仙來傳話,倒為的什麼?”
陳杏娘聞聲,皺眉細思,好一晌才說道:“冬梅也算我看著長起來的,不會也這等欺心。”傅月明見狀,便將附在她耳畔,低聲細語了幾句。
陳杏娘聽了這訊息,登時暗暗吃了一驚,睨著她問道:“這信兒準麼?”傅月明說道:“母親若不信,隨意打發個人去打聽不是。鄉下早傳遍了,只是瞞著咱們罷了。她們如今是在一條船上,冬梅故此聽傅薇仙的擺佈。”陳杏娘咬牙斥道:“這些個不知廉恥的蕩貨!”
傅月明又低聲道:“母親還是趁著她羽翼未豐,先動手的好。”陳杏娘摸了摸頭上的髮髻,不無疑慮道:“這冬梅是我手裡使慣了的人,忽然就打發她,難保不叫你父親疑心。就是把這事兒捅出來,究竟也是唐睿荒唐的緣故,與她並沒什麼相干,硬攆她出門面上也不好看。讓你爹知道了,以他的脾氣,多半便是要和事,把冬梅送到唐家就完了。這豈不更趁了他們的意?”
傅月明笑道:“母親怎麼忽然就糊塗起來了,冬梅今兒也有十六七了,年紀眼看就大了。母親過上這兩日,就同父親說,冬梅大了,再放在屋裡使喚不大便當,先假意叫父親收了她,補了田姨娘的空子。父親必是不依的,母親再趁勢叫把她配了人,打發她到灶下去漿洗就完了。什麼難處的事!”
陳杏娘微微一笑,說道:“倒是你的鬼花樣多些,就依你說的辦罷。”說畢,又咬指道:“話雖如此,冬梅也算跟了我這好些年了,沒些功勞也有些苦勞,倒是給她配個像樣的人罷。若是配給那起不成器的東西,倒是糟蹋了。”傅月明淺笑道:“母親倒是心善,這時候了,還替她想著呢。”
正說話,小玉抱了鋪蓋進來,陳杏娘瞧見,便說道:“冬梅今兒不進來,你同寶珠就睡在外頭的炕上罷,不必到屋裡來。只是夜間睡醒著些,得我們喊時,記得過來。”小玉應下,將鋪蓋拿到外頭炕上,同寶珠一道鋪了,又進來伺候。
傅月明便問道:“拿個鋪蓋,怎麼去了那麼久?”
小玉笑道:“走到前頭軟壁後頭,聽了些趣話兒,就聽住了。”
傅月明因問她什麼話,她便將顧華年在前堂上的醜態描述了個淋漓盡致,又說道:“這顧大夫也好似見過世面的,卻這等饞嘴貪舌,恨不得連盤子也舔了。他這樣的品階,是萬到不了皇上身邊伺候的,又說的跟真的似的,真真好笑。”傅月明見她一時忘形,說漏了嘴,連連使眼色與她。小玉會意,也自覺失言,正不知要如何兜攬。好在陳杏娘是個老實人,也沒聽出話裡玄機,只說道:“這顧大夫是朝裡下來的,見識想必不俗,你們也不要背地裡笑人家,倒叫人說咱們不知禮。”
這兩人相視一笑,也沒再言語。
一時陳杏娘摘了頭,眼看時候不早,小玉與寶珠進來服侍這母女二人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