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孃家裡算是書香門第,爹爹是秀才,祖父是秀才,貌似曾祖父也是秀才,總比莊戶人家有家底,她讀書識字,眼光甚高,見到莫小荷的時候非常有禮貌,可卻在大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用諷刺的眼神看著莫小荷,涼涼地吐出三個字,“鄉巴佬!”
“我跑到孃的梳妝檯前照鏡子,然後就哭出來了。”
往事就像電影,在莫小荷腦海中回放,有時候她分不清楚,總以為有此經歷的那個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前身。
在村裡的小丫頭中,莫小荷算是愛乾淨的,但是整日瘋跑,衣衫上難免會有汙漬,被晴娘好一頓嘲笑,說她是個土包子。
顧崢耐心聽著,腦海中出現自家娘子的縮小版,她委屈地爬上凳子,照著銅鏡,然後“哇”地一聲,就哭出來了,一臉委屈,鼻頭紅紅的樣子。
他勾了勾嘴角,眼中多了一抹暖意,等待下文。
“你家娘子我可是莫家村一枝花,什麼時候受過此等侮辱?”
莫小荷拍了拍胸脯,仰著頭,好像一隻驕傲的母雞,她爹是讀書人,在村裡很受敬仰,村裡人識字的不多,只要爹爹回家,就有人上門,求著幫忙看信寫信,連帶著送點吃食。
晴娘走後,莫小荷拉著娘李氏大鬧一場,她覺得自己被嘲笑,自尊心上受到很大傷害,原本村裡跟在她屁股後頭甘心情願的聽指揮的小子們,全部投入到晴孃的陣營,那是因為她沒好看的裙子。
“晴娘只在村裡留一個下午,那些不堅定的就倒戈了!”
提到兒時瑣事,莫小荷鼓了鼓臉,她很清楚記得,晴娘長相不如她,小鼻子小眼睛,勉強算是清秀罷了。
“哦?那你怎麼會輸?”
顧崢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只覺得胸口堵的大石瞬間被擊得粉碎,他深吸一口氣,逗弄自家娘子。
“輸?就她也配?”
莫小荷憤憤不平,鼻孔朝天,翻了個白眼,她那會還小,心思卻很重,嫉妒心強,好幾個晚上輾轉反側,最後做了對比,自己總在外面跑,面板不如晴娘白淨,衣著比不上晴娘精緻,再加上不識字,總讓人覺得粗野。
不得不說,前身很小的時候就善於總結,但凡事過猶不及,矯枉過正,以至於為怕別人說她是鄉巴佬,整日鑽研詩詞歌賦,偷偷看話本,對風花雪月很是嚮往,認為這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不缺銀子,不愁吃,不愁穿,在後院也只能彈琴繡花了吧!”
如果說莫小荷真的是高門千金,養成清高的性子無可厚非,不過在村裡,都是莊稼漢,根本聽不懂她的詩,她等於對牛彈琴,在掛了之前,前身還在感嘆自己生不逢時,據說前朝也有女子科考,她的才學,完全可以考個狀元光宗耀祖。
這些都是過去式,面對自家夫君,莫小荷不怕丟人,自黑了一把,前身不懂時政,四書五經都讀不明白,不知道怎麼想的,認為自己很有天分,簡直是謎之自信。
顧崢忍不住,掐了自家娘子的小臉蛋一把,滑滑的,他心中豁然開朗,不管從前發生過什麼,如今苦盡甘來,他得好好照顧娘子,期待新生命的到來。
莫小荷見顧崢情緒好轉,用手託著腮,哼起了小調,以前從沒體會過,原來這就是“他好我也好”的感覺。
“那後來,晴娘怎麼樣了?”
馬車行駛在鎮上的青磚路,馬蹄子踩到低窪處,濺起一朵朵水花,前面不遠的衚衕,張伯探出了大半個身子,似是瞧見了馬車,正在對著他們的方向揮手。
“她總是標榜自己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高人一等,實際上,她家祖祖輩輩都是秀才。”
前身咬牙較勁,著實埋頭苦學了幾年,等到覺得自己小有成就,想在晴娘那找回場子的時候,才聽爹莫景山說起,晴娘和家人南下,據說去了大吳京都。
“什麼書香門第,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前身的怨念很深,莫小荷是討厭表裡不一而又喜歡裝模作樣的人,對晴娘沒好印象,因此話裡話外格外不留情面,“我看還是改叫秀才門第更貼切,她祖父和曾祖父考舉人,都考到頭髮花白,我爹爹說,晴孃的爹最大的願望不是有兒子繼承香火,而是考中舉人,完成祖祖輩輩的夙願!”
正月裡,連續的陰雨天,讓人感到壓抑,鎮上行人銳減,到處找不到活計,糧價又暴漲,百姓們的日子越發艱難。
張伯很慶幸家裡的糧食多,他老了,米飯吃的少,偷偷把分量減半,張伯自以為做的隱蔽,才兩頓,就被顧崢看出來,以為他染上風寒,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