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會不會翻?”
好半晌,他抬起頭,儘量平穩自己的呼吸,莫小荷一個小娘子,都沒表現出異常,林秀才覺得他最先沉不住氣,很是丟人。
“或許會。”
這下,顧崢不再隱瞞,他剛才出去看過一眼,官船上的衙役和水手們正在補救,儘量順著風往岸上靠,官船到岸邊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如果真的翻船,他有把握在水下推動木板,把自家娘子先送上岸。
河面上風越來越大,船客們從尖叫變為慘叫,一艘商船和官船撞在一處,商船側翻,官船被撞擊一個窟窿,甲板滲水,船客們立即慌了,扎堆往二層跑,而忙著堵窟窿的衙役們被一群人推在角落,只能眼睜睜地看船上的水越滲越多。
“怎麼辦?這下死定了!嗚嗚!”
眾人一邊跑一邊大叫,生怕自己慢一步,彷彿這已經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什麼道德早已不復存在,有那上了年紀的,腿腳慢些,就被人推倒在地,眾人踩著人的身體往上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關鍵時刻誰有閒心管別人死活,只想著怎麼度過眼前這關。
吳進士腿腳最利索的一員,他覺得自己馬上要做官,最小也要頭戴七品烏紗帽,自然和這些賤民們不同,必須得首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生死關頭,他也不擔心露出狐狸尾巴,敲響小李氏的房門,眾目睽睽之下,直奔艙室,然後關門阻隔人群的目光。
一層漏水,衙役們已經堵不上窟窿,船體下沉,最後的結果必然會淹沒二層,這下眾人慌了,站在甲板上,手裡抓著欄杆瑟瑟發抖,風太大,飄著雨滴,一個站立不穩,就可能被吹到河裡去。
隔壁,李秀只有一個人,夫君林秀才去了隔壁,她聽見艙門外都是人,有的漢子正在試圖砸門,嚇得她縮成一圈,抱著頭躲在角落,出門一趟,也能遇見這等糟心事,李秀心裡叫苦不迭。
“現下,你還是別出去的好。”
顧崢見林秀才著急要往外走,伸出一隻手攔住他。曾經在生死的邊緣上掙扎過,他太瞭解人求生的本能。
“可是我不能讓娘子自己一個人,我好像聽見她哭了。”
林秀才瞬間覺得自己高大起來,他青白著臉,幾乎沒有猶豫,他好歹也是條漢子,雖然不能頂天立地,至少要護住自己的女人,這個時候他躲過來,李秀怎麼辦?
越想越著急,林秀才看到擋在門前的小榻,尋思著怎麼移動走,他想開門出去。
“何必這麼麻煩。”
顧崢面無表情,一臉漠然,他走到牆壁邊緣,用手敲了敲,相鄰艙室隔著的是比較厚的木板,他利落地抬起拳頭,對著其中一塊砸下去。
那邊,李秀毫無準備,正在小聲啜泣,瞬間,在和自家表妹艙室隔著的牆上,出現一個腦袋大的窟窿,在她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之時,窟窿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林秀才先一步回神,從窟窿鑽到隔壁,把李秀摟在懷裡,也顧不得隔壁二人,小聲地安慰。
剛剛他也受到不小的驚訝,可李秀全心依賴的是他,而不會找妹夫顧崢,林秀才頓時被激起保護欲,又是端茶又是拿點心,先讓娘子吃飽,只有吃飽才有力氣面對接下來的事。
還不等他安慰好自家娘子,只能另一邊的牆壁,又發出一聲巨響,徐鐵頭用了同樣的辦法,打通兩邊艙室。
林秀才翻了一個白眼,心中暗道,兄弟,在施暴之前,就不能打一聲招呼嗎?
他和李秀的艙室剛好在中間,現在兩邊牆壁有窟窿,終於打通,幾個人在一處,也好商量對策,可林秀才一點高興不起來,那些四肢發達的莽漢什麼的,最討厭了。
因為自己是個書生,雖說也常年鍛鍊,到底比顧崢和徐鐵頭不止差了一星半點,他感覺到自己身為男子的自尊在一點點地被粉碎,逐漸化成灰。
李秀敏感地察覺到自家夫君的失落,她鎮定了些,學著平日表妹對顧崢依賴的模樣,抱著林秀才的胳膊不放,“夫君,多虧你回來了,不然我自己一個人,好害怕!”
表妹莫小荷馭夫有術,李秀平時細心觀察,關鍵時刻能學上幾招,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東施效顰,心裡覺得這樣總不會出大錯。
男人嘛,有幾個不愛面子的!
果然,林秀才的臉上多雲轉晴,但是他還是用手推了娘子一下,做做樣子,板著臉呵斥道,“幹啥呢,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雖這般說,卻沒有再推開自家娘子。
那邊,莫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