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黑漆,不大平坦的石子路上,每隔約一丈路才支著一個燈籠。偶爾能見有執刀佩劍的蒼頭十人一群,舉著火把四處巡守。
夜幕中,高大葳蕤的喬木藤蔓落下黑黢黢的影子,像暗夜中張牙舞爪的噬人野獸,時時晃動。足讓人草木皆兵。
阮小么摸著黑,躲過一批批巡守的蒼頭,往木使所說的北山而去。
細碎的泥土石子沾了夜露,有些溼滑。她走到半道,正見岔路口轉來兩人,忙躲到了一邊樹叢中。
那兩人舉著火把,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去了。
一人道:“也不知那將軍是個什麼來頭。竟能如此得教主青眼!”
“人家可是北燕的大將軍!聽說在北燕,皇帝也器重的很呢!”另一人道。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那將軍瞧著年歲與你也差不多吧!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去去去!你不也一樣!有本事讓教主也賞你一箱銀子!”
“奶奶的,那銀子瞧著白花花的,就這麼眼都不眨給那將軍!?我拿上一錠。可就發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那是給將軍的,你也別豬油蒙心把自個兒摺進去了!趕緊走!”
兩人打著諢,絲毫沒察覺附近有人,舉著火把漸漸遠了。
阮小么從樹叢中鑽出來,顧不得頭上的枝杈。索性遠遠跟在兩人後頭,隨著他們一道去了北山。
北山如南山一般,也無甚燈火,暗夜偷摸著行路甚是方便,想是炎明教覺得上山之路已然夠複雜,山上便沒了那許多守衛,正給阮小么趁了個空子。
她離了那兩人,摸索著找那北燕樣式的屋舍,結果一溜圈下來,也沒見著什麼石料的房舍,四處瞧來都差不多。無奈之下,只得偷摸著挨個去找。
此處屋舍前門上鎖,屋後有木格制的窗,從裡用木楔子卡住,僅消一薄薄的鐵片,便能撬開。阮小么屢試不爽,一間間搜來,卻發覺察罕似乎並不在房中。
這大半夜的,他做什麼去了?
正進了一間屋,裡頭空空蕩蕩,只設著許多木架子,架上有些古玩珠寶,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隨意堆放著,地上還有兩口未上鎖的大箱子。揭開來一看,映著窗外月光,明晃晃的一摞銀子,少說也有千八百兩。
隔著窗一看,忽見有小如豆大的火把遙遙而來。
她一驚,忙四處找地方躲藏。
那屋除了半鏤空的木架子和一口大箱,餘下什麼也沒了。情急之下,阮小么搬了好些個銀錠子出來,堆到木架上,用珠寶蓋了,自個兒一彎身便躲了進去。
想來那些個查探之人看一眼也就夠了。
箱子似乎是簇新的,還能隱約聞到壁上一些刷漆味,下排一碼銀錠,硌得她膝蓋小腿都有些痠麻。眼前黑漆一片,有些發悶。
外頭說話聲漸行漸近,熟悉的很,竟是先前那兩個蒼頭。
一人道:“哎喲……不行,你拿著火把,我再去方便一下!”
另一人道:“懶人屎尿多!方才不是拉了一回了麼!怎的又要去!”
“好像吃壞肚子了……”
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悶悶傳來,半晌又沒了動靜。
好半天,那人才回了來,兩人一道進了屋子,先看了一圈,腳步聲動,到了那箱子跟前。
阮小么摒住了呼吸,心跳得有些快。
一些飯菜裡用著剩下的曼陀羅粉捏在手中,只要他們一開箱,立馬撒出去。總之她這一副婢女模樣打扮。在夜色中也是瞧不清楚面貌的。
一人似乎要伸手來開箱,卻被另一人一手拍了下去,罵道:“失心瘋了你!銀子是送給大將軍的!你莫不是還真想拿!”
“我就是看看……”那人訕訕笑道。
兩人不再說話,咔噠一聲將箱子落了鎖。窸窸窣窣一陣後。阮小么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
後頭那人啐了一聲,“媽的,還真沉!”
她在裡頭欲哭無淚,怎麼想也沒想到這就是他們要送的銀子!
莫不是她與察罕註定了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再見面?
兩人抬箱子時顛蕩顛蕩,阮小么在裡頭,肚子壓著腿、腿壓著銀子,差點沒被顛吐了,還得拼命不發出聲音,等到二人最終將箱子“咚”一聲落在地上,她半條命都飛了。
似乎是到地方了。
她眼前漆黑。什麼也瞧不見,聽得卻越發清晰。那兩人將東西抬到了地兒,便雙雙離了去,只剩阮小么在箱子裡,屋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