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才呷了一口茶,伸手的動作有些哆嗦,一口水也抿了兩口才喝下肚。
王嫂悄聲罵道:“不中用!”
“非是我不中用,你瞧他們,各個步履矯健,身形有力,定然不是什麼販夫走卒之輩。說不定……說不定真是強人……”他結結巴巴解釋。
王嫂卻恨恨瞪了他一眼,“他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怎的我當時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那兩個“僕役”一左一右。守在暗處牆根,嘴角不住抽搐。
兩人仍是不知為何。
三更鼓聲已過,二人困頓無比。但一來年夜飯沒吃成,夜總還要守;二來,這兩人如木頭樁子一般,一雙眼不住掃視,��幕牛�步倘宋薹ò殘娜腖��
就這麼又等到了四更。
王嫂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忽見角落處那兩人皆都震了一下,剎那間,不知從何處瞧見了抽刀時的寒光一閃。映著燭火搖曳的微光,冷冷反射在了他們臉上。
她一扯趙秀才的衣袖,捂著嘴,差點洩露了一聲尖叫。
白日那頭頭兒曾說過:“夜間無論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發出聲響,否則人頭落地。可休怪我們不留情面。”
突然間,兩處燈架上的蠟燭晃晃閃動了一下,滅了。
屋內瞬間一片黑暗。
似乎有一些異動傳來,在這恐怖而壓抑的漆黑中格外的明顯。
夫妻倆抱頭擠在一處,不住往榻裡頭躲。
忽然,一道抽刀之聲清晰響在耳畔,似乎就在頭頂。嚇得二人再也忍不住,失聲尖叫。
屋門被“砰”地一聲破開,寒風灌入,冷透了人的心底。
接著是一陣短兵交接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多。似乎還夾雜了一兩聲哨響。
凜冽的空氣中有濃烈的鐵鏽味傳來,腥得人作嘔。趙秀才“啊”了一聲,不動彈了。
王嫂氣得臉上發臊,拎起他軟綿綿的身子,直想給他扔出去。這男人竟然嚇昏了!
不過她也沒好到哪裡去,哆哆嗦嗦扯了棉被蓋在兩人身上,也不知有沒有用,縮在一邊,一動也不敢動。
扭打之聲過了兩三刻,終於消停了下來。
屋中蠟燭重新被點了上,眼前終於一片明亮,突如其來的刺眼,讓她抬手擋住了眼,朦朧中向外看去,正見榻邊趴著個黑衣之人,脖頸上正汩汩冒著鮮紅的液體,染紅了邊緣一片秋煙色的被褥。
她喉中咯咯作響,眼眶暴起,受不了如此驚嚇,終於也昏死了過去。
院裡、屋裡盡是“僕役”,那為首的在周圍繞了一圈,踢了踢橫躺在裡裡外外的屍體,又朝角落處一排被壓跪下來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那些人的下巴都成詭異的姿勢張著,“咿咿呀呀”地發著聲響,卻合不攏嘴。
他看他們把十來個黑衣人都捆得結結實實,又都將其上顎銜的毒藥揭了,看著那些人垂頭喪氣的模樣,笑道:“早知道這碗飯不好吃,安分點不就成了!”
阮小么的除夕夜過得還算不錯。
李家做主的是李季,既然他發了話要認下這個女兒,一家子下人們對她自然也是恭敬有加,頗有“數年不見甚是想念”的意味。李老太爺與老夫人自覺商婉華一事確有疑點,便對這孫女兒生出了一種補償的心理,這宴席上慈祥的表情比以往任一一年還充足。
商婉容麼?她也是一反常態時常給阮小么夾菜的。
一夜觥籌交錯,暖意融融。
初一大早,便有人來拜年。
李季這工部尚書也不是個虛名,官場上想巴結吹捧之人也多得很,除了早先兩三日就收到的一摞子拜帖,大清早持著拜帖來登門造訪的也多得很。
故此,他起了個大早,先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去應付來客,再便匆匆去了宰相大人府上,拜年。
柳兒也特地來尋了阮小么。
她昨兒個晚上在席上便是憂心忡忡,此時終於道:“姑娘,我看那容夫人的態度,可是奇怪的很!”
阮小么正披了被子起身,打著哈欠道:“怎麼奇怪了?”
“往常她見著你,哪次不是要吃了你的模樣?怎的昨兒個一反常態,又是夾菜又是關心的,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柳兒道。
她笑了笑,在柳兒的伺候下穿了衣,坐到妝鏡前,讓她給自己梳髮,卻是一臉安閒的神情,沒有回答。
不大一會。外頭珍珠便道:“姑娘,商家派人來拜年了,說要請姑娘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