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著她未說完的那句話。
就這樣,寺中波瀾不驚的過了一些日頭,直到阮小么從裡到外被髮了一套嶄新的僧衣,連鋪蓋都換上了全新的棉被,看得一干弟子眼紅不已。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貼庫的姑子笑眯眯將僧衣遞到自己手上,連忙找來紙筆,【師叔,為何要給弟子添置這些新物?】
“這乃是你俗家祖父憐你一片孝心,特意為你安置的。估摸著明晨一早便會著人來寺中見你。到時可別忘了住持對你的憐懷之心。”
阮小么低眉順眼,點點頭。
臨出門前,貼庫瞧著四周無人,悄聲附在她耳邊道:“若是有法子,早日離了這寺吧。”
她驚詫回頭,只見那貼庫五短身材,面容粗陋,眼中卻是一片赤誠之色,不禁心頭一熱,笑著又點了點頭,方才出門。
貼庫目視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輕嘆一聲,“阿彌陀佛,願弟子早日脫離苦海……”
第二日一早,果然有人叩門。監院法本親自迎出門外,只見兩位女施主,一名眉清目秀,伶俐過人;另一名卻是臉若桃花,體態妖嬈,眸子裡含著一絲傲人之色,身後還跟著一名丫鬟。
“大師,敢問前日送來的玲瓏姑娘可在?”一人問道,聲音如黃鶯出谷,啾啾婉轉。
法本雙手合十,“請二位施主隨貧尼來。”
與此同時,正在禪堂中與眾師姐一齊閉目誦經的阮小么被一個姑子叫了出去。
她從“別人閉目誦經,我閉目養神”的境界中神遊回來,淡定的睜開眼,在一眾弟子似有若無的覷眼中出了去,被帶向客堂迎接那便宜孃親的親眷。
剛入客堂,便聞到一絲隱約的茶香,沁人心脾。阮小么揉揉鼻子,一眼掃過去——上好的上平猴魁。
座上墊著兩團絲繡緞面的墊子,碰巧阮小么在漿洗的姑子那處見過。一團上繡著觀音送子,一團上繡著素雪寒梅,如今當中穩穩當當地坐著兩個妙齡佳人,不過二十上下,正笑意盈盈看著自己。只不過一雙眼裡含著熱絡,一雙眼裡藏著鄙夷。
一位妖嬈的美人起身迎下來,似笑非笑,“玲瓏,可還記得我?”
阮小么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對方。
另一位女子面容顏色顯然遜了這位不是一點兩點,見她起身,便也走了過來,笑道:“雲姨娘,玲瓏年歲尚小,記事沒那麼多呢。”
那美人也不看她,微一頷首:“也是。我倒願你一點也不記事才好。”
也不知是隨口一說還是似有所指。
她雙手合十,向法本行禮,“大師救苦救難,收留無根孤女,必受世人敬仰。”
法本忙還禮,口中“阿彌陀佛”,道:“施主言重了。出家人自是以慈悲為懷。”
“大師過謙。我此次前來,一為受姥爺之託,顧念著這孩子;二來也是揚人之本善,為慈航寺化些綿薄之資,原今日這種種孽障早日化解。”
她身後那丫鬟便上前遞過了一折簿冊。
法本老皺的臉上笑容更大,接過冊子,收了起來,又是一聲阿彌陀佛,“施主有心了。山中粗茶淡飯,施主若不嫌棄,請先用齋飯。”
“不了,家中還有些物事需要處理,我與玲瓏說幾句話便去了。”那雲姨娘擺擺手,這才對著另一女子道:“秋嵐,你去見見法智住持,香冊上若有甚短缺,與我知會一聲。”
被喚作秋嵐的女子有些踟躕,卻含著笑道:“雲姨娘,你這是哪裡的話。這香冊是大夫人定的,哪裡會短了什麼。這多時不見玲瓏,夫人也有些想呢,叫我細細看了之後,回了她話。”
“缺不缺什麼,法智大師自然曉得。眼下也無事,你親去看一眼,我也放心。”雲姨娘緩緩道:“雖說家中有事,但我也不急著片刻就走,你儘管放心。再說了,我這還有擷香跟著呢。”
不一個等級、不一條心,卻是一條路。看來有戲。
反正無論如何,阮小么覺得,自己只要痴傻點就行了。
秋嵐最後拗不過雲姨娘,便跟著法本去了住持處,臨行前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同那小丫鬟擷香打了個眼色,這才去了。
秋嵐前腳離開,後腳雲姨娘便吩咐擷香道:“你先去外面候著,我與玲瓏說兩句話。”
擷香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面色生嫩,顯然沒有秋嵐那點氣魄,聽到這句,滿是為難之色,怯怯道:“姨娘,我……”
“你什麼?”雲姨娘閒閒瞅了她一眼,道:“我是使喚不動秋嵐跟前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