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持收了藥碗,探頭看了看門外,午後的天氣,雪色映得天光一片銀白,翠竹與枯住交錯雜生,屋簷裡外,寂靜安謐。
“你這處真好,每天待著也無人打擾,冬天了還能聽到鳥鳴聲。”慧持羨道。
阮小么保持微笑。
慧持與她說了一通話,便離了去。房梁最角落處,又有一兩聲啁啾輕鳴漾了下來,阮小么掂著凳子,從那掛著經幡的後面將那鳥籠勾了下來,喂好食,逗弄了會兒便放到桌上,蓋了被子去睡午覺。
一個下午睡得昏昏沉沉,風寒已經好了大半,只是鼻中還感覺有團棉花塞著,堵得她只能張嘴呼吸。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又是一聲“嘭咚”聲響,以及——一個婦人“哎呦”的痛呼。
阮小么被驚醒,連忙坐起身,支開窗往外看,只見一箇中年的姑子頭上、身上撒的全是泥土……好吧,夾雜著一些辣椒末——那是察罕在西街的油米店買的。
那姑子被簷下滑溜的模板摔得四仰八叉,還在不停的打噴嚏,一見到阮小么,面色上閃過一次慌亂,然而很快又回覆了平靜,拍拍沈爬起來,皺著眉叱道:“好好的又在這裡鬧什麼么蛾子!?”
阮小么抿抿嘴,歉疚地看著她,並未說話。
那姑子一副粗模粗樣,阮小么並不認得,只見她又匆匆整了整衣襟,口中道:“住持著我來看看你風寒好些了沒,看樣子是差不多了!”
說罷,也不待阮小么又什麼反應,倒先自離開了。
阮小么被她那近乎自言自語的話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聳了聳肩,搖搖頭,繼續睡下了。
然而沒過多久,她又被那吵吵鬧鬧不得停歇的黃雀兒弄得頭大,一抬頭看過去,剎那間僵在了榻上。
微微昏黃的光線中,一條約莫半米長的灰色圓斑蛇正吐著信子,彎繞著身體,半條身子已經遊在了桌上。而距離一尺的地方,便是那焦急叫個不住的黃雀兒,顯然是已經發現了那蛇,卻毫無抵擋之力。
靠近……再靠近了一些,猛然間,蛇頭似閃電一般竄了過去。阮小么微一花眼間,撲啦啦一陣飛羽聲後,那鳥籠已經受力不住,倒在桌上,而裡面的鳥兒已被牢牢地咬在那蛇口中,原本圓鼓鼓小毛球一般的身子被壓癟了下去。
那蛇咬了片刻,似乎感覺獵物再動彈不得,便一張嘴,一點點將食物吞了下去,滑長的身體表面隨之出現了一塊小小的凸起。吃完後,卻仍是微微昂著頭,分叉的信子在空中發出微小的嘶嘶聲,似乎在尋找下個獵物。
阮小么一動不動窩在被子裡,一雙眼緊緊盯著那蛇的動作,有一秒鐘,她覺得那蛇似乎是看見了自己。而片刻之後,便轉過了頭,慢慢滑動著身體。
而正當此時,先從窗外便傳來了一些腳步聲,偶爾踏碎了枯枝。
“小丫頭、小丫頭!”察罕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一路聲隨人,漸漸向門口處移去。
那蛇原本正緩緩在屋裡遊著,乍聽到這聲音,頭即刻高高昂了起來,扭動著身子便向門外滑去。
阮小么從驚怔間反應過來,當下便想大叫讓他小心,卻仍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大急之下,喉頭一陣不適,扶著床便狠狠咳了出來。
她一邊撫著腫痛的咽喉,一邊悲哀的想,這是應該感謝老天讓她終於發出了一些聲音麼?
看著那蛇身子漸漸消失在門邊,阮小么急得淚都快冒了出來。
這不科學啊……一般蛇吃完一餐,聽到動靜都會跑掉的,怎麼它還往人聲那邊去了!?
她顧不上其他,掀了被子跳下床,只穿著襪子便三兩步跑到門口,手掌使勁在門框上砸出“吭吭”的聲音。
正從窗那邊骨拐過來的察罕被吸引住視線,同時被吸引的——還有條剛游到拐角處的蛇,它飛快的扭過身子,朝阮小么的方向襲了過去。
阮小么大驚失色,轉身便想往回跑,只聽得對面“嗶——”一聲嘹亮的哨響,空中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黑色身影不知從何處一頭俯衝過來,陣清亮高亢的長鳴之聲相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了那隻蛇。
她震驚回身,恰恰好看到一個幾乎半米多長的巨大黑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蒼鷹,通體棕灰,頸部生著一片白羽,健壯強勁,毛色鮮亮,看起來兇狠無比。
那鷹一雙眼通透無比,盯上游蛇便毫不留情雙爪鎖住,鐵鉤一般的鷹喙向頭部狠狠啄去,直抓得那蛇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最後待那蛇已無動彈之力,便心滿意足地享受起這頓蛇肉美餐來。
阮小么神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