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事情,她衝在前頭太積極總是不好。只是那周鬱芳一聽之下確實有些可憐,推己及人,若這事發生在自個兒身上,哪家姑娘都不好受。
她也沒做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不過是投胎時運氣不好,沒託生在太太肚子裡罷了。那些個仗著嫡女的身份看低她的人,從本質上來講還未必比得上她呢。
寧娘是現代人,不習慣古代這種血統論貴賤的說法。像這雲國公,祖上原先也不過就是個賣肉的小販。不過因為兩朝更迭他眼光不錯,跟對了人,又在戰場上拼殺了幾回,才給子孫掙下這爵位來。若放在前朝,眼前這位三小姐不過是個賣肉人家的小姑娘罷了,還談得上什麼高貴不高貴呢。
她衝三小姐微微一笑,藉口帶她去看園子的一處雪景,便將這話題岔開了。三小姐小孩子心性,對楚懷秋也沒什麼孺慕之情,這事兒就當笑話說說便過去了。
只是接下來的幾日,寧娘又從幾位姑娘那兒聽說了這檔子事兒。人人說法大同小異,無非是說楚懷秋得皇上青睞親自賜婚,可憐無福消受人,新婚之夜便讓人給拉去了戰場。還有人說這是皇帝的策略,先賜婚示好,讓楚懷秋感恩戴德,隨即又命其出征,好盡心盡力為其保住江山。
反正不管哪種說法,如今楚懷秋人不在京城確實是真。他一離京城郡主似乎便少了一層約束,與寧孃的書信往來又頻繁了一些。她每每寫信來總要帶上自己那位新嫂嫂幾句。
聽她信裡說,周鬱芳因著出身的問題可沒得王妃什麼好臉色。寧娘想起周君芳對自己這個妹妹的態度,可想而知其他人對她的態度了。這樁婚事聽起來風光無限,連帶著周閣老也長了臉,但其中的苦楚大約也只有周鬱芳一人得知了。
寧娘與郡主這般快信來往了幾個月後,不知從何時起那邊的音信突然又斷了。大約便是在國喪滿兩年之時,郡主有一日來了封草草寫就的信。那信寫得不長,字跡也很潦草,像是硬擠著時間趕出來的。信裡說了些尋常的事情,最後一段還照常抱怨了幾句學規矩的繁重與無聊。寧娘又照著從前的樣子回了一封過去,但郡主卻未再來信。
先前寧娘還以為郡主一時有事忙著耽擱了,但等了許久也不見信差來送信,她便慢慢品起這其中的味兒來了。
還有一年皇帝便要納後選妃了。如今後宮中有位份的主子是一個也沒有,坊間傳聞太后將原先慎王府邸裡的兩個丫頭賜給了皇帝,但還未給兩人晉位份。一切大事都及不得皇帝大婚來得要緊。待明年國喪一滿,這滿朝上下必要有所震動,朝廷中但凡家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都活絡了起來,眼巴巴地盼著這份福氣落到自家頭上。
即便家裡出不了皇后貴妃什麼的,得個嬪位或是封個昭儀也是好的。一旦家中女兒入了宮,便等於與皇家結了親,將來皇帝那兒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也能早一些得到信兒。
誠親王府比起其他人家自然更在意這個,郡主突然沒了動靜,想來便是被家裡人看管了起來,整日裡為了送她進宮做著準備,連與她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了。
寧娘原本並不想與郡主深交,但接觸下來倒慢慢喜歡上了郡主的性子。月月與她書信往來也成了她的一個習慣,就像是交到了一個挺談得來的朋友,在這寂寞空曠的大宅裡,終於有了一個能說說心裡話的人。
如今郡主的信斷了,寧娘心裡倒有些空落落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很快她便發現,這場還有一年才到的選秀,已是蔓延到了朝中每一戶人家。陸家自然也不例外。
寧娘轉眼已是十五歲的姑娘了,身段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副平板樣子了,雖然穿在寬大的衣裳裡,走起路來已頗有些妖嬈的風情了。
陸家其他幾個姑娘自然也是如此。她上頭的三個姐姐,大姐琴娘和萍娘都已滿十七,三姐婷娘也十六了,加上十五歲的寧娘,這一水兒的姑娘站在一處兒,真要把人的眼睛都看昏了。
那一日錢氏招了她們過去說話兒,特意讓姑娘們站成一排讓她看。她一路從琴娘看下來,不住地誇獎著,連今年才十三歲的瑩娘都得了她好一番讚賞,轉頭衝二太太笑道:“這麼些水蔥兒似的姑娘,咱們可得上上心了。回頭找個嬤嬤來好好教教規矩,明年的這個時候她們可都要上宮裡去露臉了,可不能讓人笑話咱們陸家沒規矩。”
錢氏自然有她的打算。明年的選秀對於家道中落的陸家大房來說,是翻身的唯一機會了。宮裡已經放出話來了,因皇帝年幼後宮人員匱乏,故來年的選秀必是要挑一大批人入宮了。像琴娘兩姐妹原本是沒有待選資格的,但因是新帝頭一回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