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也叼不走,泡水裡也不會化,你整日看它們做什麼?”珍娘推他快出去送菜,語氣正經起來:“下次再為這兩小子誤了事,我就拿它們燉了捏肉包子!”
鈞哥眼都直了:“行了行了我不看了!”麻利地就向外衝去,走到了半回頭:“沒事時看看總可以吧!”
珍娘揚起手來衝他做了個抓龜的手勢,鈞哥立刻哎呀大叫:“知道了知道了!”一路嘟囔著走出去了。
珍娘笑著搖頭,走到案臺前。
肉湯發開剁碎的幹菠菜,大堆大堆地放在案頭。幹菠菜包子乃是華二的拿手,珍娘正要看他如此運作。
只見華二正一臉嚴肅地攪拌著餡料,大瓷盆裡有發好的幹菠菜和肉末,再加入鹽、姜、蔥、和上好的陳紹,筷子嘩啦啦攪拌出一陣黏稠的鮮香。
珍娘將鼻子湊上盆去聞了一下,又用小指尖蘸起一點放進嘴裡品了品。
華二緊張地盯住她的臉色,心裡打小鼓似的咚咚直響。
直到看見那一雙熟悉的梨渦,在珍娘臉頰上出現,華二方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華師傅怎麼這樣緊張?”珍娘大笑著拍了拍對方肩膀:“如此好料和好手藝該有自信才是!”說著衝他豎了豎大拇指,轉身又忙別的去了。
華二看著她窈窕遠去的身影,這才覺出額角上竟微微有些冷汗。
看著縞袂臨風飄飄欲仙的一個小女子,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威嚴?華二想起夥計們私下說起的閒話:“別看咱掌櫃的有說有笑,平日裡一點不端架子,手又松心也寬。可她真虎起臉來往你身邊這麼一站,你那手下的活計,就有些拿捏不穩了似的!”
華二心說這真真是祖師爺賞飯吃,不服不行。有人天生就有這股子當家做勢的能量氣場,手藝也好,管理上也行,怪不得程夫人要打本給她開飯莊呢。
珍娘前後忙著張羅,直到將吃早飯的客人送走,方才得工夫喘氣,正坐在廚房前的天井裡跟夥計們一起吃飯呢,就聽見後門處靴履聲響起,她抬頭一看,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一個不知什麼來頭的男人,趿著雙細草網涼鞋,穿條三缸青香雲紗褲,披著件野雞葛汗衫,手裡拿著柄黑漆描金鬼子扇,笑嘻嘻一輕一重的亂撲著進來了。
一個夥計跟在他身後,忙不迭地又是攔又是擋:“說了不讓進,您這位爺怎麼就是不聽?”
珍娘揮手叫停那夥計:“你去吧,我來。”說著婷婷玉立地站了起來,臉上一絲笑紋沒有,徑直走到那男子跟前。
“這位客官有什麼事?吃飯該從前門走,這裡是後宅,不對外的。”
男子一雙老鼠眼,骨碌碌的四圍飛射,嘴裡哼道:“我不吃飯,我來找掌櫃的說話。”說著上下打量珍娘一番:“你就是掌櫃的吧?”完了嘴角翹起一笑,愈發跟個下水道生物似的。
身後桌上,鈞哥站起來了,福平也站起來了,一院子十幾個夥計都站起來了。
男子掃了一眼,冷笑起來:“怎麼?你們湛景樓就這麼對外頭人的麼?”
珍娘回身看了眾人一眼,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知道你們關心我,不過這種小野老鼠,我齊珍娘還是對付得了的!
“吃你們的飯。”簡單五個字,再加上平和如常的語氣,頓時就讓一眾夥計懸起的心平撫了下去。
鈞哥還不放心,正要向前走到姐姐身邊,叫福平一拉,跌坐了下去。
“你姐是見過世面的人,怕什麼?”福平在他耳邊低低地道:“如今人齊,也叫大夥都看看,咱掌櫃的立起威風來,是個什麼模樣!”
鈞哥這才將信將疑地,在凳子上捱了半拉屁股。
珍娘面對男子不懷好意的目光,毫不示弱,似一株雪中寒梅,冷而傲,清而豔地直立在對方面前,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錐,周身迸發出森寒氣息:
“這位客官既稱自己是外人,想必不是進咱們這裡吃飯的了。既然不是吃飯,請恕不能款待,客官從哪兒來的就請哪兒出去!這裡不是遊樂場,廚房重地,謝絕參觀!一會熱湯熱粥的出來,燙著誰了我可不理!”
男子略有些吃驚,沒想到珍娘如此有魄力,說出話來針刺似的,雙眼也不像一般小女子般迴避不與人對視,直視不說,還反而隱隱有逼退自己的意思。
“看掌櫃的您這話說的,”好在男子是久慣如此的,馬上調整心情,進入下一輪對話:“我不是來玩的,是來看鄰居的呢!”說著從懷裡東摸西捏,好容易尋出一封紙包來:“哪!還有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