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里正在加緊趕製訂單,吳廠長見到許鹿回來,跟著到了辦公室,問道:“大小姐,一切還順利吧?”
許鹿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點了點頭:“還算順利,廠裡沒什麼事吧?”
“紡織廠倒是沒什麼事,聽說大老爺那邊倒是出了事情。”
“怎麼?”許鹿坐下後問道。
吳廠長雙手攏在袖子裡:“也怪大公子做事太不小心了。他之前不是跟蘇曼的民新公司合作嗎?結果後期的錢拿不出來,現在蘇曼拿著合同找到大老爺那邊,要他們把錢給結了。這合同本來就是大公子瞞著家裡人籤的,大老爺剛賣了洋行的股份,補了之前欠下的債,哪還有錢再去給蘇曼。兩邊僵持不下,蘇曼就說要告大老爺。這幾天,街面上都在傳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許鹿知道馮祺之前跟蘇曼走得很近,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合作,沒想到還牽扯到未付錢的合同。蘇曼那個女人想來有幾分手段,離開傅亦霆之後還是過得順風順水。馮記洋行賣股權的事情,上海做生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她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實在不地道。
幸好馮記現在算是握在傅亦霆的手中,怎麼折騰也丟不了家底。只是馮先月那邊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剛剛賣了洋行,又要捲進官司裡去,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許鹿從工廠回到家,看到巷子口停著一輛汽車,車牌號很熟悉。鄰居已經站在小巷裡議論紛紛,有一位大嬸看到許鹿回來,就說:“馮小姐,你家那位有錢的大伯好像又來了,你快回去看看。”
“多謝。”許鹿加快了腳步。
馮先月和李氏坐在堂屋裡,桌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禮盒。馮先月瘦了很多,衣著仍舊體面,但態度不似上次來馮家時那般高傲,反而還帶著幾分狼狽和挫敗。他低頭道:“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也不會來找你們。馮祺欠的那筆錢,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來,蘇曼要告我們,合同上白字黑字,跑不掉的。”
李氏面露難色:“大哥,你也知道小婉接管紡織廠才幾個月,賬面上恐怕也不會有多少閒錢。我們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馮先月幽幽地看著她:“弟妹,我們是一家人,你也不想看著我跟馮祺被告到法院去吧?那樣不僅會身敗名裂,恐怕連爹留下來的最後一點家業都保不住。小婉接紡織廠雖然才幾個月,但生意做得有聲有色,聽說日升那邊又投資了一家新廠要她管。只要你說服小婉幫我們度過這個難關,日後我肯定好好報答你們。”
李氏性子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正左右為難的時候,許鹿推門而入:“大伯有什麼話,還是跟我說好了。我娘一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
第四十八章
馮先月回頭,先前的從容鎮定一掃而光,甚至有幾分錯愕。他特意挑侄女不在家的時候過來,就是想先說動李氏,沒想到她趕了回來。
“大伯父要談事情,怎麼不來工廠找我?”許鹿在堂屋坐下來,“現在家裡的事情由我做主,您跟我娘說,她也拿不了主意。”
馮先月掩飾了臉上的幾分尷尬,說道:“原想著你應該在忙,就先到家裡來看看你爹。”他打聽到紡織廠的生意很不錯,之前姚光勝還給了一筆大訂單,足夠五房換回原來的洋房。但是他們還住在這個破落的巷弄裡,可見手上應該留著一筆錢。
許鹿對李氏點了下頭,李氏便起身回到房裡去了。
“我想您是為了民新跟馮記的糾紛來的吧?馮記欠了民新多少錢?”許鹿也不跟他拐彎抹角。
馮先月有點難以啟齒,但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就說道:“總共是十萬。”
十萬!許鹿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絕不是一筆小數字,傅亦霆建新廠也不過花了這個數額。馮祺再昏頭昏腦,也不至於跟人簽了一筆這麼大款項的投資合同,就拋諸腦後。
“大哥怎麼說?這合同真的是他籤的?”許鹿又問道。
馮先月用拳頭捶了捶桌面:“我問過這逆子,他說根本不記得了。但白紙黑字擺在那兒,人家拿去告我們,肯定是要輸的。小婉,大伯現在實在拿不出這筆錢,你也不想看著馮祺去坐牢吧?之前都是我們不對,可你看在你爹的份上,幫我們一把吧。”
許鹿誠懇地說道:“大伯,並非我見死不救,我接手紡織廠才幾個月,這麼多錢肯定是湊不出來的。您倒是可以去找律師幫忙,看看那份合同到底有沒有蹊蹺,這是我唯一能給您的建議。”
馮先月一下子站了起來:“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