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帶宮人的習慣,下奴、下奴實在不敢擅自跟著……所,所以……”
語音至此就只剩下了打磕巴,沈臨耐著性子聽完後面的十幾秒,最後也只又勉強聽清一句“陛下恕罪”。
他陰著臉將手機扔到一旁,遍身都浸在一股患得患失的恐懼裡。
他以手支頤,拇指中指各揉著兩側的太陽穴,揉了一會兒,吁氣道:“來人。”
宮人躬身上前,皇帝輕笑道:“讓尚服局給櫻櫻量體裁衣去,慈善晚宴上,如她不是最引人矚目的一個,叫尚服女官提頭來見。”
那宮人打了個哆嗦,忙應聲“諾”,頭都不敢抬地退出去傳話。
陽光明媚的午後,楚明將吃飽喝足的谷櫻櫻送至宮門口,自己便轉身回了城中的時空部總部。
他一路神色緊繃,牙咬得半邊臉都隱隱作痛。他四下找了找,找到了正忙碌的護士長,便叫住她:“鄧護士長。”
“哎?”護士長回頭看見他便定住身,“司長。”
楚明靜住神:“叫你們組長來,我需要他開點藥。”
醫療組是設在楚明的安全司之下的,但有許多藥品,就算部長要用也需要經過醫療組組長。不過這大多是不能隨便亂開的處方藥或者管制藥品,護士長便有些好奇:“司長您……要什麼藥?”
“艾斯唑侖片。”楚明道。
護士長一怔:“司長您最近失眠?”
“不是。”楚明搖頭,“去叫你們組長來吧,我跟他說。”
當晚,楚明在“醫囑”下吃了加量的安眠藥,很快就在席捲的睏倦裡跌入了夢鄉。
他已經至少有三年沒有用這樣的方法抑制感知能力了,如不是最近感知到的畫面讓他倍感無措,他也不會再次啟用這樣的辦法。
部裡許多人都知道他的感知能力,但鮮少有人知道他的感知能力具有兩面性。拋開感知中與他完全無關的事情不談,與他有關的事情,分作兩種情況。
多見的情況,是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到或聽到那件與自己有關的事,這與他感知其他人的事一般無二,他可以盡情利用自己感知到的畫面,在這個場景出現時,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斷。
另一種情況,是感知的畫面變成了他自己的視角,他在畫面裡置身其中,看到即將發生的種種。
這種情況,他必須照自己所感知到的來做。哪怕他不願意,也一定要照做,否則……
他目前遭遇過的最大的一次“報復”是被雷劈,導致他在北京阜外醫院ICU病房裡躺了一個月才脫離生命危險,而且頭半個月裡在以每天兩張的頻率接病危通知書。
這太可怕了,直接危及生命;可服用神經類藥品雖能抑制感知力,服用久了後又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因此,後來他不得不接受這種“副作用”,能照做的事情全都照做了,倒也沒再出過大事。
這一次,是個例外。
谷櫻櫻是個很可愛的姑娘,這他承認,再加上不久前她在雲居苑為他求情那次,說對他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如果這些因素都出現在他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紀的哪個姑娘身上,他大概會非常樂得遵從感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現撩妹技能,直到跟她民政局見為止。
但在這裡,不行。
他想過打相關法律的擦邊球,但在看到應對條例後,他慫了。
——如若事發,他要面對的是“雙規”外加永遠不能返回大熙朝,但谷櫻櫻要面臨的最壞結果卻是“人道毀滅”。
這是他所不能賭的,可是,後續的畫面還在一次次出現。與最初逼著他去雲居苑攪局不同,現在已經發展到了逼他請她吃飯、逼他說出幫她解決問題的話。
如同來自於神明的嘲弄,讓他憤怒卻又無力應對。
熟睡中,夢境漸次搭建。與他從前見過數次的場景一樣華美,一樣令他不解。
潔白的房屋、尋不到任何枯葉的樹與灌木、充斥每一個角落的光明……
遙遙傳來的,聽不清晰卻能辯出聖潔的歌樂,還有近在咫尺的小孩子的歡笑。
“到底是什麼地方!”楚明和從前的數次一樣,在鋪天蓋地的光明裡頭痛欲裂,痛苦激出他的憤怒,他怒喝著,但無人回應。
“我到底在哪兒!”他又喝了一聲,猛地做起,驀然從夢境中抽離。
周圍一片漆黑,黑暗中,他看到手機在床頭櫃上亮著。拿過來看了看,是今天剛剛與他互加好友的谷櫻櫻發了張二維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