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眸色一凜。阿格妮絲在刻意將事情放大,他不是不清楚,她所說的內容,作為王儲的他同樣不能忽視。姑且不論雷蒙德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對那幾名貴族施以如此嚴厲的懲罰,作為不久後就要被加冕為耶路撒冷國王的他,必須對此事作出明確的態度。
沉吟片刻,萊特轉頭直直對上阿格妮絲的目光:“母親,我對於穆斯林的態度,你是知道的。薩拉丁現在已經將大馬士革納入掌中,在這個時候觸犯他的利益,即便是我也無法原諒。”
“萊特……”阿格妮絲死死皺緊眉頭,頗有些急切地開口。然而不等她說出些什麼,萊特便抬手製住了她的話,繼續說道:“至於雷蒙德,我會與他談談,關於那幾人的刑罰我會再斟酌一下,你先回去吧。”
阿格妮絲聞言一愣,萊特拒絕的態度很明確,對於這件事的認知也很清晰。看著眼前眉眼間依舊精緻,只是慢慢變得剛毅起來的兒子,她胸中除了一陣憋悶的同時,奇異地也升起一股難言的情緒。這既像驕傲,也像失落,對於兒子已經能夠準確地看出問題並且優秀地處理這些事情感到驕傲,也為他沒有堅定地站在自己這一邊而感到傷心。
雷蒙德成為攝政以來,溫和派貴族從原本被激進派所壓制的局面中緩過來,重新開始慢慢佔據優勢。許多貴族所屬的騎士被雷蒙德收回,領地也不得不重新面向穆斯林開放,或者對穆斯林免去稅收——這使得他們失去了財政來源。她對於耶路撒冷現有局面的掌控力度也越來越小,這讓她不可避免地有些煩躁。
萊特是她與雷蒙德之間博弈的中心點。儘管她明白萊特在王國政事方面不會因為私人親疏關係而有所偏頗,但是在面對如此緊迫的情況時她還是想試試以萊特母親的身份讓他能夠稍微偏向於自己。
結局在意料之中。
明白萊特做出的這個決定沒有變更的可能,阿格妮絲便不再說什麼,而是笑了笑,站起身重新在萊特額角落下一個吻,輕聲道:“我尊重你的決定。”
接著,她重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待阿格妮絲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蕭瑜才端著侍從重新送上的水,來到萊特身邊。後者一直保持著坐在桌邊的姿勢,他緊鎖著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右手垂在身側,無意識地捻著罩袍的一角。
“若是那幾個人被處以絞刑,麻煩的恐怕不止是那些貴族——抱歉,我聽到了你們談話的內容。”蕭瑜將臉盆放在萊特身邊,抬眼望他,“現在,你可以把那些事情放一放,你需要換藥。”
聽到蕭瑜的話,萊特才從沉思中醒過神來,見蕭瑜站在自己身邊,左手拿著一塊帕子,右手還捏著一個瓷瓶,見到自己看他,他挑了挑眉,將手中的瓷瓶抬了抬向自己示意:“你自己不方便,我給你上藥。把衣服脫了吧。”
幾天來的奔波讓萊特後背原本有所好轉的傷勢又加重了些,在路上的時候便是蕭瑜幫助他處理傷口、換藥,此時聽到蕭瑜的吩咐,萊特很自然地轉過身,抬手將罩袍脫了下來。
後背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溫度,萊特明白是蕭瑜的手在撫摸著自己傷口周圍的面板,之前幾天在路上換藥的時候,因為他全心都是儘快回到耶路撒冷的念頭,因此在換藥的過程中並沒有注意到蕭瑜的手溫度如此得低。
他只是沒有痛覺,並非感知不到蕭瑜的溫度。
現下他的書房中只剩下兩人,這一觸感在靜謐的空間內不斷放大,不斷清晰,他甚至在腦海中依著後背感知到的溫度描繪出蕭瑜那隻手的動作。那隻手並不粗糙,因為被主人保養得很好,貼在自己面板上的觸感也很細膩,但不知道是那手的溫度太低,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在蕭瑜的手再次碰觸到傷口的瞬間,萊特不由自主地戰慄了一下。
那動作很輕微,若是不留意根本發現不了,只是將手放在萊特背上,仔細檢視著蕭瑜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這一動作,略帶疑惑地問道:“怎麼?”
萊特忽地產生一種做壞事當場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強自鎮定地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方才一瞬間產生的慌亂感在心頭揮之不去,不斷壓迫著他的神經。
見萊特確實沒什麼不適的反應,蕭瑜便也不再留意,繼續手中的動作。
“幾塊痂已經脫落,沒什麼大礙,只是有幾處傷口裂開了。”簡單檢視完萊特後背的傷口,蕭瑜便拿起放在一旁的瓷瓶,從那中間倒出一些膏藥放置在掌心,然後小心地抹在萊特後背裂開的傷口處。
萊特感覺後背被蕭瑜按壓部分的觸感越來越清晰,心底竄上的慌亂感也越來越洶湧,勉力壓